他转身,对杨大等人道,“就在前面那片林子边扎营吧,莫要打扰他们。”
众人默默点头,牵起骡马,向着不远处的林地走去。
身后,那妇人依旧抱着饼和铜钱,呆呆地站着,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仿佛在做梦一般。那男娃则小声地问,“娘,我们能吃饼了吗?”
夜色渐浓,篝火在林地边缘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沉重。
喻万春望着跳跃的火焰愣神。
南下的路还很长,要让十贯盟真正成为能改变这无数人悲惨命运的力量。
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必须走下去。
篝火在林地边缘跳跃,映着众人沉默的脸。
那户山坡下茅屋里的贫寒景象,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最终,还是年纪最小、心思最直率的李小北先打破了沉默。
他手里捏着半块没舍得吃完的胡饼,蹭到一直默默关注着那对母子的杨静文身边,小声道,“静文姐,那娃儿……看着真叫人心疼。就他跟他娘两个人吗?”
杨静文叹了口气,柔美的脸庞在火光中带着忧色,“看样子是了。这荒郊野岭的,就他们母子二人,日子不知有多难。”
李南风抱着朴刀,冷眼旁观,并未插话,但耳朵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这时,喻万春站起身,对杨大道,“我去看看,问问情况。”
喻万春缓步再次走向那茅屋。
妇人见他回来,依旧紧张,下意识地把男孩往身后藏了藏,但怀里的胡饼和铜钱让她少了几分之前的恐惧,多了些无措的感激。
“大嫂,莫慌。”喻万春在几步外停下,声音温和,“我们只是路过,看孩子瘦弱,心中不忍。冒昧问一句,家里……就你们母子二人?孩子的爹呢?”
妇人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嗫嚅了几下,才用带着浓重乡音、细若蚊蚋的声音回道,“……孩他爹……服徭役去了。”
“徭役?”喻万春眉头微蹙。
官府征发民夫修河、筑路、运输,名为徭役,往往是苦役的代名词,一去经年、生死难料者比比皆是。
“去了多久了?”喻万春追问。
“开春……开春就走了。”妇人低着头,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
这时,那男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补充道,“爹说……去挖河,挣点口粮……就回来。”
孩子的声音稚嫩,尚不完全理解徭役意味着什么,只记得父亲临走时模糊的承诺。
喻万春脑袋转的快,开春,挖河。
莫非是与自己漕运改革有关?
他不敢问了,因为他知道,政策施行的时候,除了一刀切的情况还有执行偏差、配套缺位、刚性过强、脱离实际。
而面前的两位,想必就是政策施行时候的受害者。
站在稍远处的李小北忍不住插嘴问道,“小弟弟,那你爹不在家,就你和你娘两个人过吗?”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担当,“嗯!我帮娘看地,捡柴火!”
孩子天真却懂事的话语,让众人心头更是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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