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之前赵清波在那岭南南城之地,如同水滴汇入茫茫人海,悄然盘桓了数月。
他踏遍了南城的大小书铺、古玩市集,甚至在一些茶楼酒肆、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旁敲侧击,试图寻得那传说中的《河洛图》一丝半缕的踪迹。
然而,那《河洛图》便如同泥牛入海,又似镜花水月,任凭他如何探寻,竟无半点消息。
仿佛这承载着天地至理、蕴藏着无上玄机的古图,从未在这繁华尘世留下过痕迹。
南城虽大,市井虽喧,于他而言,却只是一片寻而不得的空茫。
“机缘未至,强求无益。”赵清波心中虽略有失望,却也不甚焦躁。
他深知此等灵物,非俗世金银可购,非寻常人力可觅,端的是讲究一个“缘”字。
不过要说他吃苦却是不对的,他在南城可是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舒适。
不说他有汉阳方面的身份,就他跟喻万春的关系,温家都会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赵清波盘腿坐在重建好的温家酒楼内,道袍下摆沾着不知哪年哪月的香灰。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葫芦口淌下来。
他邋遢的样子,要不是温家有交代,就这做派,早被人赶出去了。
“嗝~”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酒气在午后的阳光里弥漫开来。
他已然是醉了,这满足感没持续多久。
他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双手在身上乱摸,“我的罗盘呢?”
他把道袍袖子都快抖出窟窿了,除了抖出三粒花生米和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什么也没有。
赵清波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对着酒葫芦说,“老伙计,你说这罗盘能去哪儿?昨天我还用它给温掌柜看风水呢,总不能是让财神爷借走了吧?”
他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三圈,道袍像朵开败的莲花。
他哪里是在找罗盘,他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突然,他停下来,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要不……回去找师兄?”
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纠结起来。
不过须臾,他便没了纠结。
既然南城无线索,他便不再徒耗光阴,遂飘然离去,径直回了那位于南城之外、云雾缭绕之间的师门,青阳观。
青阳观并非那等香火鼎盛、游人如织的大观,但时逢秋日,虽半隐于深山,却也有零零散散的游客,并不清寂。
青石阶上苔痕斑驳,古松虬枝间鹤影偶现,观内常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草清气。
赵清波径直来到观后一处名为衍易庐的静室。
室内陈设简朴,唯有一榻、一几、一炉、一古琴。
他的师兄,道号范清源,正静坐于蒲团之上闭关修炼。
范清源一双眼睛似开似阖,内中却仿佛蕴藏着周天星斗,深邃难测。
闭关以来,他平日极少言语,多在静坐推演,看其相貌便让人觉其修为深不可测。
觉察到赵清波归来,范清源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无喜无悲,只淡淡道,“南城之行,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