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万春走下马车,对那刘别驾还了一礼,神色平静无波,“有劳刘别驾。周刺史勤于政务,自是应当。我等旅途劳顿,不知落脚之处可已安排?”
刘别驾见喻万春如此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幸进之徒”竟如此沉得住气。
他侧身引路,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已安排妥当。请随下官来。”
车队跟着刘别驾,并未驶向城中心那些看起来就富丽堂皇的馆驿,反而七拐八绕,越走越是偏僻,最终停在了一座看起来颇为陈旧,门庭冷落的驿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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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匾额上的漆皮都有些剥落,门可罗雀,与城中的繁华景象格格不入。
“喻先生,请。”刘别驾伸手示意,“此间虽略显简陋,但胜在清静,想必合喻先生这等雅士之意。”
孙长海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这简直是侮辱!
如此破旧的驿馆,用来安置钦差?
他忍不住看向董宪,却见董宪只是目光扫过驿馆门楣时,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未出声。
喻万春抬眼看了看这驿馆,又看了看一脸“为你着想”实则暗含讥讽的刘别驾,心中如同明镜一般。
下马威!
这就是淮州刺史周文渊给他的下马威。
从有限的信息中,他已猜到这位封疆大吏的态度,排斥,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此举意在打压他的气焰,告诉他,即便你得了圣眷,在我淮州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休想摆什么架子。
两个徒弟孙小满和张虎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看着这破旧的驿馆,再看看周围冷清的环境,下意识地靠近了喻万春,脸上带着不解。
喻万春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微微颔首,“清静之地,正合我意。多谢周刺史费心安排了。”
他如此反应,反倒让刘别驾有些措手不及,准备好的几句挤兑之言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只得干巴巴地道,“喻先生不嫌弃就好。馆内已简单打扫,一应物品还算齐全。若有什么需求,可遣人至州衙通传。下官……告辞了。”
说罢,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带着胥吏匆匆离去。
孙长海看着刘别驾远去的背影,气得跺脚,尖声道:,喻公!这周文渊也太不像话了!分明是故意怠慢!您可是陛下……”
“孙公公。”喻万春打断他,语气平淡,“一路劳顿,先进去歇息吧。”
孙长海一愣,见喻万春如此淡定,只好把满腹牢骚咽了回去,悻悻道,“咱家倒没什么,只是为喻公您不值!”
董宪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周刺史素以‘清流’自居,讲究规矩体统。”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点出了关键。
董宪的意思是在周文渊看来,喻万春这种不走科举正途、以诗词邀宠的人,本身就破坏了“规矩”,自然不配得到合乎“体统”的接待。
试想,自己辛辛苦苦为了百姓皇家做事,最后地位还不如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
就算这书生能写出花团锦簇的文章,可是于百姓有何意义?
于国策有何促进?
董宪的话喻万春听到了,话里的意思他也懂,可是他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当先迈步走进了驿馆。
馆内果然如外表一般陈旧,家什简单,甚至有些地方还积着薄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小满,张虎,去打些水来,简单收拾一下。”喻万春吩咐道,仿佛只是入住一家普通的客栈,语气里没有一丝不满。
“是,师父!”两个少年连忙应声,忙碌起来。
“气煞我也!”
“气煞我也!”
孙长海犹自气不平,指挥着小太监们赶紧重新打扫布置,嘴里不停嘟囔着。
喻万春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望着窗外淮安城渐次亮起的灯火,以及远处运河上如繁星般的船火,目光深远。
冷遇?
下马威?
他早已料到此行不会一帆风顺。
周文渊的态度,恰恰印证了皇帝破格提拔他,在朝野上下所引发的震荡和阻力有多大。
这不仅仅是一次刁难,更是一个信号。
预示着汴京那座权力中枢,等待他的绝非仅仅是皇帝的赏识,更有无数像周文渊这样的官员的审视、质疑乃至敌意。
“清流领袖……”喻万春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也好,正好让我看看,这大夏朝的‘规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转身,对仍在生闷气的孙长海道,“孙公公,既来之,则安之。或许周刺史,会给我们准备更多的‘惊喜’呢。”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孙长海莫名地感到一丝凉意,气氛像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董宪,则默默地注视着喻万春的背影,眼神愈发复杂。
这位喻大家,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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