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看书阁>我在1925做新闻民工 > 第7章(第2页)

第7章(第2页)

在昏沉与清醒的交替中,我强迫自己思考。为什么抓我?因为北站的报道?还是更早,因为督军府那篇文章?或者,仅仅因为我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魏潘的名片,周豫才的约定,同文社……这些信息,绝不能透露。还有沈静秋,张承玺,贝尔加马号……这些线索,必须烂在肚子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地牢里时,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钥匙转动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门开了。刺眼的光线涌进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出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被两个狱卒架起来,拖出地牢,沿着狭窄的甬道往前走。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他们拖行。经过几道铁门,终于被带进一间相对“明亮”些的屋子,像是个简陋的办公室。我被扔在一张硬木椅子上。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军便服的中年男人,面色阴沉,指尖夹着一支烟,正在看一份文件。旁边站着那个在巷口有过一瞥之缘的、眼神如深井的憨厚男人。

军便服男人抬起头,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我。“林晚?《沪上晨报》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点了点头。

“北火车站那篇狗屁东西,是你写的?油印散播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血腥气压过来。

我继续点头。否认没有意义。

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扔到桌上。“笔头挺硬,骨头呢?”他朝旁边那个憨厚男人示意了一下。

憨厚男人上前一步,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手里多了一根裹着湿布的短棍。他走到我面前,没有任何预兆,短棍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我的小腿胫骨上!

剧痛!像骨头瞬间断裂的尖锐痛楚,让我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抽搐,从椅子上滚落在地,嘴里塞着的破布让我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全身蜷缩成一团。

“说!谁指使你的?同伙是谁?那些传单,谁帮你印的?你还知道什么?”军便服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而不耐烦。

我蜷缩在地上,痛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湿透衣衫。小腿火辣辣地疼,肯定肿了。我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铁锈味,拼命摇头。

“不说?”军便服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那就继续。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憨厚男人再次举起了短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

军便服男人皱眉,示意憨厚男人停下。“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狱卒,而是一个穿着考究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倨傲的笑容。

是魏潘。

我的心猛地一缩,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更深的恐惧。

魏潘仿佛没看见地上狼狈不堪的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桌上。“刘处长,打扰了。家父让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被称作刘处长的军便服男人脸色变了变,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似乎是几张支票,还有一封信。他快速浏览了信件,阴沉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神复杂地看了魏潘一眼,又扫过我。

“魏公子,”刘处长把信和支票放回信封,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官腔,“令尊的面子,我当然要给。不过,这个女人……牵扯的事情不小。北站的事,闹得很难看,上头很生气。”

“刘处长明鉴。”魏潘笑容不变,语气轻松,“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记者,为了抢新闻,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罢了。家父说,女孩子家,关几天,吓唬一下,也就知道厉害了。总不好真闹出人命,毕竟……现在外面有些人,就喜欢拿这种事做文章,对刘处长您的清誉也不好,是吧?”

他的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背景(他父亲),又给出了台阶(不懂事、夸大其词),还隐含了威胁(闹大对谁都不好)。

刘处长沉吟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像在掂量一件货物的价值。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既然魏公子和令尊都开了口……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不过,”他语气一转,“人,我可以放。但话要说清楚:出去之后,管好自己的嘴,别乱写,别乱跑。再有下次……”

“刘处长放心。”魏潘接口道,笑容加深,“她一定深刻反省。那……我现在就带她走?”

刘处长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带走吧。手续,我让人办。”

魏潘这才转向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走过来,俯身,将我从地上扶起。他的手臂很有力,支撑着我几乎虚脱的身体。他的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额头的血痂和明显变形的小腿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能走吗?”他低声问。

我咬着牙,忍着剧痛,点了点头。不能在他面前,更在敌人面前,显露出彻底的软弱。

魏潘半扶半架着我,向刘处长微微颔首,然后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走出了阴森的建筑,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外,停着那辆熟悉的、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坐进温暖的车厢,闻到皮革和淡淡香水味的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只感觉到魏潘将我轻轻揽住,避免我撞到车窗,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复杂情绪的低语:

“你可真能惹麻烦……”

*

*

*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柔软干净的被褥,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药水和某种安神的熏香味道。阳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我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素色睡衣。额头的伤口被仔细处理过,贴着小块纱布。受伤的小腿也包扎好了,固定着,虽然依旧疼痛,但已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床边的矮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西药。

门轻轻被推开,魏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清粥小菜。他换了一身舒适的浅色羊毛衫,头发没有用发油,柔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纨绔气,多了些居家的随意,只是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醒了?”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感觉怎么样?医生来看过,说你主要是外伤、脱水和惊吓,烧已经退了。腿骨没事,但软组织挫伤严重,要养一阵。”

我看着他不说话。喉咙干得冒火,我指了指水杯。

他立刻会意,扶我稍稍坐起,将水杯递到我唇边。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