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
小夭紧握着那枚贝壳,仿佛它是唯一的浮木。相柳的目光虽已移开,但那无形的审视仍如冰刺般悬在头顶。她心知,方才的惊醒和下意识的躲避,无疑加重了他的疑心。
不能慌。她对自己说。越是如此,越要镇定。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将那枚青色贝壳坦然置于掌心,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主动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让将军见笑了。这枚贝壳…确实来自一处偏僻之地。家母早年曾身患怪病,神魂受损,需此物入药。我辗转多方才寻得少许,余下这一枚…带在身边,算是个念想。”她半真半假地解释,将流波山与母亲联系起来,合情合理。
相柳并未回头,也没有回应,仿佛并未听见。
小夭也不期待他立刻相信。她忍着剧痛,尝试调动体内微薄的灵力——这具身体年轻,修为远不如前世身为皓翎大王姬时深厚。淡绿色的柔和光晕自她指尖溢出,缓慢覆盖在肩背的伤口上。
木系灵力的疗愈效果远不如相柳精纯的水系妖力霸道直接,却更为温和,如春雨般细细滋润着被破魂戟诅咒撕裂的肌理和神魂。
她的动作娴熟而精准,每一个灵力落点都恰到好处,显露出极其深厚的医道功底。
相柳虽未睁眼,但强大的神识却将洞内一切尽收“眼底”。感知到那精妙纯熟的木系疗愈灵力,他冰冷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个流浪医师,竟有如此精湛的灵力操控和医术?
约莫一炷香后,小夭灵力耗尽,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额间尽是虚汗,但肩背处的剧痛确实缓解了不少。她喘着气,靠回石壁,疲惫地闭上眼。
“你的疗伤手法,不像野路子的游医。”相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依旧没什么温度。
小夭睁开眼,看向那抹白色的背影,轻声答道:“家传的些许微末技艺,让将军见笑了。”
“家传?”相柳终于转过身,面具后的目光落在她虚弱的脸上,“何方神圣?”
小夭垂下眼睫:“家母早逝,家道中落,不提也罢。如今只剩我一人漂泊,靠这点手艺糊口。”她语气平淡,却刻意染上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哀伤。
洞内再次沉默。
良久,相柳忽然道:“你灵力低微,强行疗伤,于事无补。”
小夭微微一愣,随即苦笑:“总不能事事依赖将军。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岂能再添负担。”
“报答?”相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你想如何报答?”
小夭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他:“将军方才说,破魂戟的诅咒如刮骨。我虽灵力不济,但于医道丹药一途颇有钻研。或可炼制一些缓解诅咒之苦、温养神魂的丹药。虽不能根除,但应能让将军好受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算…抵了这疗伤的恩情。”
相柳审视着她,没有立刻拒绝。破魂戟的诅咒确实麻烦,即便以他的修为,也需要耗费数日功夫慢慢化解,期间神魂刺痛难忍,影响战力。若真有丹药能缓解…
“需要何物?”他问。
小夭心中微喜,知道他已经动心。她报出一连串药草的名字,其中几味颇为珍稀,但并非绝迹,以北地之广袤,相柳应当能寻到。
“三日内,药材会送至你手。”相柳记下,语气淡漠,“若能成丹,你我两清。若不能…”后面的话未说,但冰冷的意味不言而喻。
“玟瑶必当尽力。”小夭郑重道。
正事谈完,气氛似乎缓和了少许,但那层怀疑的薄冰依旧存在。
小夭靠在石壁上,默默运转心法恢复灵力。相柳则继续闭目调息,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寒意,将那诅咒之力一丝丝逼出体外。
时间在寂静的海底洞穴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忽然睁开眼,看向洞穴入口的方向,冷声道:“有人来了。”
小夭立刻警觉,侧耳倾听,却只听到暗流涌动之声。她的神识远不如相柳强大。
相柳起身,白衣无风自动:“在此待着,勿要出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洞穴深处,只留下一缕极淡的海水气息。
小夭的心提了起来。会是谁?轩辕王室的人追来了?还是共工麾下的神将?
她屏住呼吸,凝神感知着外界的动静。
隐约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交谈声传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似乎并非打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