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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5页）

苏亦摸到墙上未干的血手印——五指张开的拖痕，像被人生生拽进深渊。远处传来铁栅栏晃动的吱呀声，她突然按住沈知砚扣扳机的手：等等。。。这是《马赛曲》的节奏。

三长三短的敲击声从管道深处传来，正是她上周在百乐门教尤清溪的求救信号。

姜铭仰面倒在污水里，肠子从军装裂口滑出一截。见到沈知砚时，他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砚哥。。。名单是假的。。。我们都被。。。

沈知砚跪地为他按压伤口，血沫却不断从姜铭嘴角涌出。苏亦突然扯开姜铭的领口——锁骨下方赫然烙着鹰翼疤痕。

你。。。!沈知砚的枪刚抬起，垂死的姜铭却爆发出骇人力气，将针管扎进他颈动脉。

快走。。。姜铭抽搐着露出诡异微笑，她在。。。钟楼。。。

苏亦的子弹贯穿他眉心时，沈知砚已经栽进污水里，瞳孔开始扩散。她撕开他衣领，针眼周围浮现出蛛网状青斑——毒素。

驮着昏迷的沈知砚爬出检修井时，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苏亦的指甲在攀爬时全部翻折，鲜血把沈知砚的白衬衫染成淡红。

巷口裁缝店的橱窗里，假人模特穿着墨绿旗袍——尤清溪昨天试过的那件。苏亦踹碎玻璃扯下布料包扎沈知砚伤口时，发现模特手腕上系着染血的纸条：

鹰即钟声，申时三刻

字迹被雨水晕开，但末尾画着的狐狸尾巴还在渗血。远处圣玛利亚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苏亦数到第十二下时，怀里的沈知砚开始剧烈痉挛。

坚持住。。。她咬开子弹壳将火药倒在他伤口上，你还没告诉我——火柴划亮的瞬间，沈知砚突然睁眼攥住她手腕：

当年霞飞路。。。火焰吞噬火药发出爆响，他的声音混着皮肉焦糊味传来，你穿的是。。。蓝旗袍。。。

破败的教会医院里，苏亦用手术刀划开沈知砚小腿取子弹。没有麻醉剂，他咬住的皮带已经断成两截，汗水把手术台浸出人形水渍。

毒素稀释过。。。她镊子夹出变形的弹头，但最多撑到日落。

沈知砚突然扯过她衣领，沾血的唇贴上她耳垂：地砖。。。第七块。。。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汽车急刹声。苏亦掀开染血的白床单——

楼下停着三辆黑色道奇轿车，穿雨衣的男人正往门上泼汽油。

火舌舔上二楼窗框时，苏亦撬开了第七块地砖。铁盒里躺着两支针剂和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沈知砚，原名陆扬，元年生于金陵陆氏医馆。

陆扬。。。她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蒙面人塞给她的怀表里也刻着这个姓氏。

燃烧的横梁砸落下来，沈知砚用身体护住她滚向楼梯。热浪灼伤后背时，他颤抖的手将针管扎进自己心脏：现在。。。信我了吗

苏亦在浓烟中吻住他龟裂的嘴唇，尝到血与药水的苦涩。她抓过另一支针剂扎进大腿，在爆炸的气浪中将出生证明抛进火海：

最后一次。。。她背起他冲向消防梯，你要是敢死。。。

教堂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丧钟般的单音。沈知砚在她耳边轻笑，气息弱得如同叹息：

那就。。。一起下地狱。。。

圣玛利亚教堂的彩绘玻璃在夕阳下淌着血光。

苏亦拖着沈知砚爬上钟楼旋梯时，铁锈味的涎水正从他嘴角不断溢出。

毒素侵蚀神经的症状开始显现——他的指尖已经呈现诡异的青紫色，却仍死死攥着那支空针管。

申时三刻。。。苏亦踹开钟楼机械室的门，黄铜齿轮的阴影里站着穿墨绿旗袍的尤清溪，她手中的勃朗宁枪口还冒着烟。

地上用血画着巨大的鹰形符号，中央摆着一台德制密码机。

迟了十七分钟。尤清溪踢开脚边的尸体——正是百乐门常驻的钢琴师，太阳穴有个贯穿弹孔，他临死前说了个有趣的故事。。。

枪口突然转向沈知砚，关于陆家小少爷怎么害死自己兄长。

沈知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亦感觉到掌下他的肌肉瞬间绷紧，毒素发作的震颤竟短暂停止。他染血的白衬衫下露出半截怀表链——此刻正诡异地与密码机轴承共振，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二十二年冬夜。。。尤清溪用鞋尖挑起沈知砚下巴，你哥哥陆然发现父亲在给R国人研制神经毒素，你却被派去灭口。。。她突然扯开自己旗袍高领，露出与姜铭相同的鹰翼疤痕，可惜他临死前，把真正的解毒剂配方——

密码机突然自动打印出一行数字：0714。

藏在了你的怀表里。

钟楼机械突然发出轰鸣，时针猛地跳向四点整。尤清溪脸色骤变——那是炸弹启动的倒计时。

苏亦趁机扑向密码机，发簪刺进尤清溪持枪的手腕。两支枪同时走火，子弹击碎头顶的齿轮组，数百斤重的黄铜摆锤直坠而下！

沈知砚用最后的力气将苏亦推开，摆锤擦着他肩膀砸进地板，露出下方暗格里的牛皮信封。尤清溪狂笑着扣动扳机，子弹却打在突然移动的密码机上——

你以为。。。沈知砚咳着血沫举起怀表，表盖反射的阳光正刺入尤清溪眼睛，我哥哥会不防着鹰组的人

表盘玻璃碎裂，露出内侧刻着的化学分子式。苏亦突然想起沈知砚书房那些医学典籍，每本扉页都印着陆扬校注的朱章。

尤清溪的第二枪打穿了苏亦的左肩。

剧痛反而让苏亦清醒过来，她拔出嵌在肩胛骨里的子弹——弹头刻着与沈知砚那枚一模一样的狐字。

清溪。。。她将滚烫的弹头按进密码机锁孔，你记不记得教我跳探戈那天

机械齿轮开始逆转，我说过。。。

密码机吐出最后一张纸条：解毒剂在摆锤暗格。

狐狸。。。尤清溪的第三枪卡壳了，她疯狂拆卸弹匣时，苏亦的簪尖已经抵住她咽喉，最会认路。

沈知砚突然从背后抱住苏亦，带着她撞向彩绘玻璃。碎裂的圣徒画像中，他沾血的手护住她后脑：闭眼——

尤清溪的尖叫与爆炸声同时响起，气浪将三人抛向不同方向。苏亦在坠落中只来得及抓住沈知砚的怀表链，表盖弹开时，她看清里面嵌着的小照片——

十六岁的沈知砚与穿蓝旗袍的少女，背景是霞飞路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