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慢悠悠地鼓了鼓掌。
“萧夫人妙语连珠,说得好啊!”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锐利如刀,“只可惜……净国寺的案子,并不归我内察院管,有人办事不力,致使案情拖延,谣言四起,如今却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对得起陛下和百姓……”
他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萧崎,嘴角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不知萧阁领听着这番慷慨陈词,心里……可还好意思吗?”
“陆晟!”
裴昭还想分辨几句,萧崎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
他目光如寒潭般锁定陆晟,声音里带着压迫感:“你大老远跑一趟,应该不是为了在此大动干戈吧?”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陆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
“传,陛下口谕!”
萧崎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垂首听命。
裴昭以及周围所有的御守卫、内察院侍卫,连同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屏息凝神。
“朕因净国寺红莲血案悬心多日,寝食难安。”
“然案情拖延日久,毫无进展,更致流言蜚语在京中四起,人心浮动,有损国体,动摇社稷!”
“朕思虑再三,深感不能再行拖延,特命御守阁阁领萧崎,七日之内,务必查破此案,缉拿真凶,平息物议。”
“微臣,接旨。”
在前往御守阁的马车上,气氛沉闷。
裴昭靠坐在车厢一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萧崎坐在对面,目光落在她写满忧虑和焦躁的侧脸上,沉默片刻后,轻声道:“还在想刚才的事?”
裴昭回过神,抬眼看向他,“陛下这是下了最后通牒了,可眼下线索纷乱如麻,毫无头绪。无名尸的身份、胭脂的来源、凶手的动机,还有之前那些工匠……”
“这……这该如何是好?”
萧崎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身体微微前倾,头略略一歪,从侧面仔细地打量着裴昭脸上的担忧。
昏黄的光线透过车帘缝隙,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和紧蹙的眉峰。
他忽然轻声开口,“你这是在担心自己呢?还是在担心我呢?”
裴昭被他这直白的问题问得猝不及防,转头看向萧崎,目光刚好对上了萧崎那双打量自己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裴昭只觉得一股热流“腾”地涌上脸颊,心跳也骤然漏了一拍。
她慌忙移开视线,“我……我当然是担心案子了,若是七日之内破不了案,陛下盛怒之下,御守阁完了,你也就完了,你完了……”
“你完了,我不就也跟着完了嘛!”
话音刚落,马车恰好稳稳地停在了御守阁威严的大门前。
车外传来御守卫的声音:“阁领大人,夫人,到了。”
裴昭几乎是逃也似的,一把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萧崎并未立刻下车。
他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望着裴昭那仓促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