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这……”侍卫大惊,这可是主子福晋,怎么能屈尊照顾自己一个小人。
“哈达部的方子,配合火灼,能拔毒。”塔娜简短解释,额角渗出细汗。处理完毕,她又命人煎煮其他草药内服。
两个时辰后,伤员情况稳定下来。胤禟一直守在旁边,此刻才松了口气,看向疲惫的塔娜:“你又救了一人性命。”
塔娜擦擦手,望着东南方——那是哈达部的方向,轻声道:“出门在外,都是生死兄弟。我们都要平安回去,乌灵珠还在等着她的阿玛和额涅给她讲草原故事呢。”
距离葛尔丹部族核心地带仅剩几十里时,胤禟下令队伍暂停。远处毡包如云,人声隐约可闻。
“必须改换身份了。”胤禟沉声道,“我们这一行人,煞气重,不像寻常旅人。”
塔娜早已思虑周全:“扮作商队最合适。我们带的茶砖、盐巴、绸缎,都是硬通货。但人员安排需斟酌。”
胤禟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塔娜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胤禟脸上,略一沉吟,道:“爷,此行风险极大。我的身份是哈达部格格,扮作一个有一定背景、精明干练的女商人,名正言顺。而您……”
她顿了顿,“您的容貌气度,即便稍作掩饰,也非寻常伙计可比。葛尔丹部族并非铁板一块,必有来自各方的探子耳目。一个过于出众的‘伙计’或‘护卫首领’反而扎眼。不如……您扮作我的合伙人,或者……”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决断,“对外称是我的‘丈夫’,但实际主导权在我,您则以‘惧内’或‘不擅庶务’为由,隐于幕后。如此,既符合常理(夫妻店),又能让您减少不必要的直接应对。”
胤禟闻言,先是挑眉,随即明白了塔娜的深意。这比他最先设想的“男宠”方案自然得多,也更能维护他作为皇子、作为丈夫的体面,同时充分利用了塔娜的草原身份优势。
“夫妻店……”胤禟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微扬,“倒也应景。只是要委屈福晋,在外人面前,需你多做主了。”
塔娜正色道:“爷言重了。为了大事,为了能早日回去见乌灵珠,这算不得什么。”
提及女儿,两人目光交汇,均看到彼此眼底的温柔与坚定。
“好,就依福晋所言。”胤禟拍板,“我是来自关内、与你合伙的汉商‘赵九’,你是哈达部出身、掌管大局的女掌柜‘乌兰’。我们是夫妻,也是生意伙伴。”
计划既定,迅速执行。
塔娜换上了一身用料考究、便于行动却不失华贵的墨绿色蒙古袍,长发利落编起,戴上一顶镶有银饰和绿松石的帽子,腰间佩上镶宝石的小刀和算袋,眉宇间刻意流露出果决与精明。
她甚至让老阿古达配合,演练了几段与“难缠顾客”、“税官”周旋的场景,言语机锋,神态自若,一个长袖善舞又背景不俗的女商人形象跃然而出。
胤禟的装扮则往“富商”方向靠拢。料子上乘但款式相对朴素的深蓝色锦缎长袍,外罩一件不起眼的深灰色马褂,头发整齐束起戴了顶普通的六合帽,脸上做了些修饰,加深了肤色,粘了副不太显眼的短须,遮掩了过于出色的眉眼,整体气质更偏向沉稳内敛的商人,而非贵气逼人的皇子。
装扮完毕,塔娜退后两步打量,点点头:“像是个走南闯北、有些家底但不愿太张扬的合伙东家。”
她走上前,替他正了正衣领,低声道,“爷,记住,您是‘赵九爷’,对我这个蒙古婆娘又爱又……有点怕,生意上的事儿多听我的。”
胤禟握住她整理衣领的手,深深看她一眼:“知道了,‘掌柜的’。家里的小掌柜还等着咱们的‘货’呢。”
塔娜眼眶微热,用力回握一下,随即放开,转身面向已扮作伙计、护卫的侍卫们,朗声道:“诸位兄弟,从现在起,我们是‘隆昌号’商队。我是掌柜乌兰,这位是东家赵九爷。记住我们的身份、来路、货物明细。少说多看,一切听吩咐行事。”
“是,掌柜的!九爷!”众人低声应和。
夕阳西下,“隆昌号”商队缓缓靠近葛尔丹部族聚居地的入口。守卫的士兵懒洋洋地上前盘查。
“从哪儿来?干什么的?”士兵打量着货物和人员。
塔娜从容上前,递上伪造的路引和货单,一口流利地道蒙语:“从哈达部来,往西边做些茶叶、盐巴的小买卖。这是我家当家的,赵九。”她侧身示意了一下胤禟。
胤禟(赵九)按照事先演练的,对士兵略一拱手,面带适当的客套笑容,并不多言。
士兵看了看路引,又扫了眼商队,目光在气度不凡的“赵九”和精明干练的塔娜身上转了转,最终落在那些实实在在的货物上,挥了挥手:“进去吧,守规矩,别惹事。”
“多谢军爷。”塔娜微笑,顺手递上一小包上好的烟丝。
商队顺利融入聚居地的喧闹之中。胤禟与塔娜并肩而行,看似寻常夫妻商户,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暮色渐浓,毡包内透出温暖灯火,不知哪家传来婴儿啼哭,随即是母亲温柔的哼唱。
塔娜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胤禟立刻察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两人目光相接,无需言语,都想起了远在哈达部、此刻或许正被乳母哄睡的乌灵珠。那份思念与牵挂,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嘈杂与潜在的危险,化作心头最柔软的支撑和最坚定的信念。
戏幕已开,他们必须演好每一刻,为了肩上的责任,也为了早日回到他们半岁女儿的身旁,亲口告诉她,阿玛和额涅曾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为了她的未来,并肩走过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