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卢文绾和赵盛站在新建的学堂工地上,看着远处家家户户贴出的春联——不是往年的“诗礼传家久”,而是“新政惠民深”“耕者有其田”。
“明天我就回京复命了”,卢文绾说。
赵盛点头:“我也接到命令,部队休整后开赴辽东。开春就要打仗了”。
两人沉默片刻。
“你说,”赵盛忽然问,“百年之后,史书会怎么写今天的事?”。
卢文绾想了想:“会写我们毁了千年文脉?还是会写我们解放了被压迫的百姓?”。
他笑了:“无所谓。只要我们做的事是对的,问心无愧就好”。
远处传来鞭炮声,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在更远的北方,夏皇站在北京城墙上,望着曲阜的方向,轻声自语:
“旧时代的最后一块牌坊,倒了”。
“新时代,该建我们自己的丰碑了”。
风雪依旧,但历史的车轮,已经碾过旧时代的骸骨,向着全新的未来,滚滚向前。
腊月三十,北京城已完全笼罩在除夕的喜庆中。
但与崇祯年间那种外强中干的“盛世气象”不同,今年的除夕透着一股实实在在的、从泥土里长出来的生机。
前明皇宫——如今已改称“北都行宫”——确实如夏皇所言,规模大大缩减了。
崇祯朝时,这座紫禁城占地一千余亩,宫殿九千余间,太监宫女上万人,每年光维护费用就要吞掉户部八十万两白银。
而现在,夏皇一道旨意:皇宫只保留中轴线上的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大殿,以及东西六宫中必要的办公场所,其余全部划归他用。
东华门外的文华殿区域,改成了“北都政务院”,西华门外的武英殿一带,成了“军机参谋司”。
最北面的玄武门内那片广大的宫苑,直接开辟为“京师大学堂”的校区。
光是这一项改革,就腾出了七百多亩土地,省下了每年五十万两的开销。
此刻的奉天殿前广场,张灯结彩,但彩灯是简单的红纸灯笼,绸缎装饰一律不用——按夏皇的话说:“有那些钱,不如多买几车煤,让百姓过个暖冬”。
广场上摆了二十张方桌,每桌八人,共计一百六十个席位。
但实际到场的只有一百二十七人,大多是驻守北方的师团级将领、北直隶各州府的文官,以及北京城改造工程的主要负责人。
没有宫女太监伺候,端菜倒酒的都是从近卫军中抽调的年轻士兵。
菜肴简单实在:大盆的炖羊肉、红烧猪肉、白菜豆腐、土豆烧鸡,主食是白面馒头和米饭,酒是河北本地酿的高粱酒——没有江南的细腻,但够烈,够劲。
“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嘛?”,夏皇举杯时这样说,“咱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来享福的,是来记住——记住我们为什么打仗,为什么死人,为什么非得把旧世界砸个稀巴烂!”。
宴会酉时开始,但申时过半,将领们就陆续到了。
这些人大多三十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们不像前明官员那样穿着繁琐的官服,而是一水儿的深黑色军常服,肩章上的银星在灯笼光下闪闪发亮。
许多人脸上还带着伤疤,手上还有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握铳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