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茫然地重复。
“是的,默剧。”她将酒杯推到他面前,动作优雅而决绝,“只有你一个人,在空无一物的舞台上,对着不存在的对手演得如此投入……活像一个小丑。”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
“别这么叫我!”米歇尔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查尔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朝夕相处的妻子了,“麻利一点,像个男人喝了它,然后放我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里?你要去谁那?”
查尔斯抓住米歇尔的手,后者却嫌恶地抽开,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个比你更好的人那!”
查尔斯愣住了,对米歇尔亲口作出的不忠宣言不敢置信。
背叛?抛弃?米歇尔要离开自己了?
那这杯酒……闻到了,在浓烈的酒香下存在着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
是米歇尔!她终于要清除自己了!
长期被引导、被压缩的偏执与恐惧,在这一刻冲破了临界点。他猛地挥臂打翻了酒杯,液体飞溅,如同他们破碎的关系。
查尔斯紧接着朝曾经视若珍宝的女人扑了上去,视野里只剩下米歇尔那张似乎带着解脱表情的脸,和耳边震耳欲聋的、他自己发出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
警灯的光芒像异世界的霓虹,涂抹在熟悉的墙壁和家具上,赋予它们陌生的轮廓。
“他一直在重复,‘米歇尔在酒里下了毒’,一直重复。”年轻警员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迷雾传来,他打量房间四周,从他们进入起就没看到过其他人,“是他的妻子想投毒杀人吗?”
年长的警探指了指桌上那只被打碎的威士忌酒杯,残留的液体已被取样。
“化验结果摆明这就是普通的威士忌,其他什么也没有。”
警探皱紧眉头,开始思考头绪。邻居报警说在查尔斯家中听到了打斗声,这才出警来了解情况。
现在看来,查尔斯不过是个磕多了的瘾君子罢了,只要再找到他口中的妻子就……
这时,另一名警员慌慌张张地从地下室跑上来,脸色苍白。
他低声汇报道:“长官……在下面……我们找到了……贝文太太。是几年前报失踪的那位,呃、她的状态不是很好。被、被分开了,还处理过……剩下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您自己来看吧……”
“分开?”警探揣摩着这个词,做好最坏的打算,怀着惊讶与不安踏入了地下室,直面了那里的惨状。
事实证明警探低估了查尔斯的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查尔斯的上一任邻居约翰、不知为何被扒光衣物的失踪朋友、还有他所在公司同样失踪了好几天的经理……
算上贝文太太一共17具尸体。
法医的初步报告更如同重磅炸弹:所有遗体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肢解行为,并经过了精心的、近乎病态的防腐处理,部分组织甚至还被分类保存在不同的容器中。
dna比对、齿科记录、地下室中找到的其他遗物,这些东西一点点地帮助警察搞清楚了全部遗体的身份。
查尔斯竟是个变态杀人狂。
“长官,死者的身份全部比对清楚了。”年轻警员来到警探身后,看到自己的长官依然面色凝重,“应该是查尔斯因为药物或心理压力产生了看到亡妻的幻觉,进一步产生了被害妄想……所有人的行踪都……”
“不。”警探打断了年轻警员的推测,“还有一个。”
一份报告展开在警员面前,上面正是查尔斯的结婚登记信息。
“贝文太太……她不叫米歇尔。”警探咽了咽口水,“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找到。”
自始至终,在所有的官方记录和附近证人的深层问询中,就从未有过名为“米歇尔”的女性出现在查尔斯·贝文的生活里。
警员愕然。
如果贝文太太不是米歇尔,那么这段时间和查尔斯朝夕相处的人又是谁?
还是说从头到尾,这都只是查尔斯的幻想?
那个有着蜂蜜般嗓音和深色眼睛,热爱玫瑰,并最终点燃了查尔斯内心所有疯狂的女人……
她,究竟是谁?
或者说,她,真的存在过吗?
查尔斯的世界从此崩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填充着虚无与狂乱的空洞。而这个空洞,又将在日后被一副装饰着森白羊骨的面具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