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京时,许是急着想见孟薇,又逢天公作美,只用了三日便赶回京城。
他骑马进城门时,孝期已过了,许多百姓都出来摆摊,还有人在说书,左右聚了一堆听热闹的大人小孩。
路上行人比寻常时候还要多,萧远下了马,牵着马儿走在热闹的人群里。
骄阳下,街边一个小贩挑着扁担正在卖花。
四月正是牡丹花开得最好的时候,那箩筐里一团团粉白相间的牡丹开得又大又艳丽,引得女子们纷纷驻足问价。
萧远本来已经走过了,想起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那牡丹花。
“殿下,怎么了?”明明赶回来的路上急得不行,陈牧不知他怎么又有闲情停下赏花了。
萧远默了默,对陈牧低语几句,然后才牵着马离开。
陈牧恍然大悟,走到箩筐前向卖花郎付了银钱,又悄声同卖花郎说了些什么。
等陈牧也离开后,卖花郎挑着盛满牡丹花的扁担站起身,喜道:“实在对不住,这些牡丹全被贵客买下了,请各位姑娘下回赶早。
”头一回遇见这样爽快的主顾,卖花郎喜滋滋挑起两筐牡丹花走了。
萧远刚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
岳公公进前对他说:“殿下,太后命人来传过话,让殿下回京后入宫一趟。
”萧远的母亲去世后,萧远靠着太后的庇佑才能在宫中活下去,,祖孙二人的感情虽不及普通百姓家深厚,但在宫中也算有几分亲情了。
他点头:“我知道了。
我换身衣裳就去。
”“殿下。
”岳公公神色着急,“那人对老奴说,太后让殿下回京后即刻入宫,似乎有要紧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萧远只得又赶去皇宫。
宫里为齐太妃置办的白色经幡和写着奠字的白绢灯笼已经全部撤下,他向侍卫出示腰牌,然后一路向位于西侧的太后宫殿而去。
甫一踏入太后的宫门,萧远便远远看见一个靛蓝色的瘦小身影,那女子站在宫门下,左右侍立着两个粉色衣裙的宫女。
这宫里,只有杨妘娘爱穿暗淡的颜色。
一身蓝衣的杨妘娘低眉顺眼,遥遥对他施了一礼:“殿下万福。
”听说他要来,杨妘娘早早便在宫门等候他。
萧远没看她,只面无表情地略一颔首,便略过她直接往里走去。
萧远踏入殿内,躬身问安。
这时,张太后正坐着抚弄一只狸花猫,身旁侍立着伺候她的嬷嬷。
张太后笑着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杨妘娘,道:“你可算回来了,要再不来,我不急,有个人却要急死了。
”心事被人点穿,杨妘娘低下脑袋,红着脸退到殿外去。
萧远没接话,反倒躬身行礼,故意截断话题:“祖母急招孙儿前来,有何要紧事?”这么多年了,张太后也知他心里不喜欢杨妘娘。
太后也没勉强,问了几句齐太妃葬入皇陵的事如何了。
萧远一一作答。
寒暄一阵,她才道:“远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先帝像你这么大时都有了第一个孩子。
我让你来是想问一问,你觉得妙君如何?轮容貌和才情,她与你相配,我看着极好。
”萧远眸色一怔,他不知妙君表妹如何,只知自己想娶的姑娘是孟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杨妘娘呈来热茶,听见了太后的话。
她手一抖,茶盏摔在桌案上,茶水也跟着泼出去。
那冒着热气的茶泼在地上,仿佛萧远焦灼的心念。
太后瞥了一眼杨妘娘微颤的手,知她喜欢萧远,心里也有些不忍。
但不忍归不忍,终究还是张家的前程更重要。
太后淡淡道:“你这孩子。
好了,这里不用你收拾,退下去吧。
”杨妘娘不敢不从,只得红着眼眶退下去。
太后又继续和萧远说了些话,末了,笑道:“缔结婚约是人生大事,张家树大根深,于你也有益,你回去好生想想。
”萧远出宫门的时候,头顶仍是艳阳高照,他却皱着眉,觉得这太阳甚是刺眼。
太后的两子一女皆亡,家族想再次进入权利的中心,便得找个皇子联姻。
而他这个先皇后的嫡子,最适合倾覆太子一党,所以点中了他。
况且他身后没有母族倚靠,是所有皇子里最好拿捏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