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不回来,只会是他看不上我们谢家门庭的缘故,而绝非阿广的才学天资不够打动人心,这等人物,就算招揽了也毫无用处。”
不等谢广开口,谢裒爽朗一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有些人啊,天生好强,自忖为宝玉,怕被当成石头,于是便想着先做出点成绩,亮一亮宝玉的成色······”
话未言尽,谢裒突然又凑上前,小声道:“给二兄个准话,今日洛阳城中的事与你有关吗?”
谢广一摊手,道:“从段畅背后以诅咒之言中伤我时,他就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现在无论是不是,也都是了。”
不等谢裒再言,谢广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语气深沉道:“这就是当天才的感觉吗?注定要被各种嫉妒羡艳所包围,和我扯上关系的一点小事也能发展到腥风血雨······”
他又做作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天才的日子虽然令人疲惫,但为了咱们家,天才的我愿意肩负这一切!”
谢裒嘴一抽,败退而走,他觉得再脸皮厚度这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于是转头又对着阿父阿母开嗓:“阿父、阿母,你们究竟谋算了什么?段畅如今人都死了,也不见你们有任何动作啊?难道——”
谢裒一边摇头,一边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难道你们只是放放狠话?不会吧!阿父,你年轻时候的血勇何在?阿母,你管教我们兄弟时的杀气何在?”
他一边说,一边还走到崔夫人和谢衡身边指指点点:“阿父,你读了那么多书,智慧见识总要强过我们兄弟吧?难道没想出一条良策?还有阿母,如今舅舅回来了,你博陵崔氏主脉嫡女的架势也要摆起来啊,难道忘了怎么以势压人了吗?”
谢衡:······
崔夫人:······
谢广在谢裒走开时,已经默默离开这间内室了。
他觉得二兄最近过于放飞自我,大抵是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他刚刚走出不远,便听见杀猪般的惨叫,随后逐渐衰落,变得微不可闻。
二兄,好兄弟,在心中,我会给予你除了帮助以外的全部帮助的!
出于人道主义,谢广默默在心中为二兄祈福。
······
走出院落,再抬头看天时,冥冥薄雾已经消散大半,但远处的北邙山依旧苍茫深沉。
霭蓝的天像一张沾了水的纸,被洇湿的地方逐渐泛白泛蓝,鱼肚白与天蓝色逐渐扩大,驱赶着沉重的霭蓝色。
谢广眨了眨眼,再睁眼时,金红色忽地在蓝白色的天穹中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几个呼吸之间,这点金红色向烟花一样爆开,光芒四射,渲染了整片沉寂冷淡的天空。
下一刻,一轮红日一跃而起,将残留不舍的冷色驱逐得一干二净,万道金光如箭矢一般射向天地的每一个角落,黑暗的、阴冷的俱都在这样热烈的光芒下逃窜、隐藏,连北邙山上灰白的雾气也纷纷向背阳面聚拢蜷缩。
朝阳之下,青翠的柳条摆动着身躯,潋滟的湖面波光粼粼,游动的鱼儿跃出水面,它们仿佛都在因太阳的庄严而颤动,以勃勃生机与之招呼。
“天亮了。”
谢广伸出手,阳光同样不吝啬地落入他的手心。
太阳总是这样的,广博、平等、热烈地照耀着天底下的一切。
太阳总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