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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狗群之狼（第1页）

却说另一头，张宾与杜援在宵禁之前匆匆赶到太学。

不等进去，张宾停下脚步，转头对着杜援道：“行远兄，你还记得那日率先起了话头，见大家沉寂，又摇唇鼓舌让一众同席陷于恼怒的人吗？”

杜援回忆片刻，笃定道：“是耿安，他还说要大家一同强闯进去。后来荀郎君过来，他又马上离去了，甚至都没参与选人赴宴的事情里。”

张宾道：“博士的课，我几乎没落下过，却很少见到耿安的面孔，但这几日，总能看到他出现在学宫各处人流聚集之地，言谈中多有挑拨教唆之语。”

杜援非痴愚之人，已经听出张宾话中潜藏的意味，不由又惊又疑道：

“你早意识到此事有蹊跷，那当时为何不说？若非荀郎君来得及时，恐怕就有同席被煽动酿成祸事了！”

张宾坦然道：“那时我和谢三郎君又不认识，况且他贵我贱，彼时我自然不在乎其中有无阴谋算计，反而更乐意冷眼旁观贵人遭难。”

杜援逼问道：“那你现在是要改变主意了？”

“不错。”张宾颔首。

杜援看着风轻云淡点头的张宾，仿佛剥去熟稔了的表皮，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同席。

“你因何而改变主意？现在，我已经不觉得谢三郎君的几句话就能打动你了。”

张宾微微一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杜援咬牙道：“劳请你将话说明白些！”

张宾叹了一口气，道；“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要怎么说呢？如果一定要给个理由，大概就是他不一样，在那座辉煌奢侈的园子里，我们二人格格不入，但他也是一个异类，却是完美融入其中的异类，仿佛一只幼狼潜入了狗群，狗以为他也是狗，但等狼汲取狗群的养分长大了——”

张宾止住未尽之言，露出一个和俊美仪表完全不相符的血腥笑容。

昏暗中，杜援还未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刹那之间，张宾又恢复平常模样，语气恢复平静，道：“谢三郎君前途远大，我也是俗人，当然要攀个高枝了，你就当我现在迷途知返、悔改立功好了。”

“那为何你现在和我说这些？”

张宾拍了拍杜援的肩膀，笑道：“行远兄，我们同为太学生，同去赴宴，同进同出，同乘了一条船，你以为你还能中途下船吗？”

杜援努力挤出一句话：“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张宾又拍了拍他，与之耳语一番。

杜援震惊，道：“这恐怕不合礼仪吧？”

张宾淡定道：“礼法岂为我辈设耶？”

杜援咽了咽唾沫，看着张宾神态自若的模样，心一横，决定还是干了！

两人一路隐匿身形，蹑手蹑脚在太学中取了几样东西，待天完全黑了，又悄然潜入学舍，摸到耿安的那间，隔着窗户木格往里面看。

此时虽然天色漆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入睡了。

张宾眯眼朝里望去，但见耿安和其舍友都还未入睡，合点着一盏油灯。

“安之兄，你怎么突然要搬出去？城中租赁可不便宜啊！”

“就是，外头的住宿开销可不便宜，你怎么支撑得住啊？”

“难道安之兄家中送钱来了？”

耿安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眼见着这几年学不成、名不就，不得不回老家做个私学夫子，趁还没动身，身上有些积蓄，想着在洛阳快快活活地享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