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不是我们该走的路。”喻万春打断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靠人多势众,靠攻城掠地,我们永远也打不垮不了汉阳王。我们的力量,不在这里。”
他握紧那枚铜钱,“十贯盟的‘贯’,是贯穿苦难的信念,不是串联人头的绳索。从今日起,十贯盟,只为做事,不为占地。我们人少,但心要齐,路要正。”
杨四第一次开了口,声音低沉,“接下来去哪?”
喻万春望向东南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也是汉阳王势力盘踞的深处。
“去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他说,“然后,用我们自己的方式,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这天下需要救的人,还有很多。”
风穿过空旷的山谷,带来江水的气息。
属于“十贯盟”真正的道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晨光刺破江雾时,回龙湾已人去谷空。
昨夜还喧闹拥挤的山谷,此刻只剩下风吹过木屋门板的吱呀声,和几只舍不得离去的麻雀在空荡荡的练武场上跳来跳去。
地上散落着昨夜宴席的残羹、丢弃的破碗、和几枚不知谁遗落的铜钱,还有篝火燃尽后的一摊灰白。
喻万春站在议事厅前的石阶上,看着这片曾经热闹过的地方。
他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青石板上。
“先生,都清点过了。”李小北走上前来,手里捧着账本,“咱们还剩粮食八十石,布匹三十匹,药材十二箱。银钱……遣散众人后,还余四百七十二两。”
杨静文站在李小北身旁,眼神里有些不舍,“那些木屋里的被褥用具,走得急的人都没带。我让几个婶子收拾了,能用的都打包。”
“带不走的呢?”喻万春问。
“按您的吩咐,已经通知山下几个村子的里正,午后就让他们带人来取。”
杨静文顿了顿,“只是……还有些刀剑兵器也留给他们吗?”
“留。”喻万春转身看向她,“百姓手里有把刀,遇上流寇山匪,至少能护住家门。”
李南风从谷口方向走来,肩上沾着露水。
他手里提着朴刀,刀鞘上有一道新添的划痕。
“都走了?”喻万春问。
“走了。”李南风点头,“刘震带着二十几个人往北去了,说是要回老家。雷豹那伙人往东,应该是去投奔漕帮。还有七八个独行的,各走各的路。”
“有人跟踪吗?”
“有。”李南风眼神冷了下来,“谷外三里,林子里有三个探子。两个是生面孔,一个是昨天宴席上坐在西南角那桌的瘦子。”
杨二听到这话,拳头猛地攥紧,“是王麻子!那王八蛋也是我带回来的!”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喻万春拍拍他的肩,“南风兄,处理干净了吗?”
李南风点头,“扔江里了。不过不知道是谁的人,既然已经盯上这里,后续肯定还会有人来。”
“所以我们要快。”喻万春深吸一口气,“传话下去,半个时辰后,码头集合。”
巳时三刻,江边码头。
五条船静静地泊在岸边,比杨四来时少了三条,那三条已经随遣散的人各自离去了。
剩下的船里,最大的是那艘双桅货船,此刻甲板上堆满了打包好的物资。
另外四艘都是平底客船,船篷低矮,适合在狭窄水道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