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猛地抬头,眼中全是痛惜,那是他一手拉起的队伍,是他几个月的心血。
他看向大哥,杨大眉头紧锁;看向杨三杨四,他们亦神色复杂。
最终,他看向喻万春,喻万春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刘震第一个打破沉默,“喻盟主爽快!江湖来去,讲究个好聚好散。既然盟主志不在此,兄弟们也不好强留。”
他大步上前,也不客气,估摸着抓了够份量的一捧银锭,“这钱,刘某就收下了,山水有相逢!”
有人带头,场面便松动了。
原本有些迟疑的人,见钱已摆出,话已说绝,也纷纷上前。
道谢声、客套话、掩饰尴尬的笑语响了起来:
“多谢喻先生厚赠!”
“先生高义,是我等无福追随。”
“日后若有需要跑腿之处,先生尽管开口!”
“十贯盟救死扶伤,功德无量,佩服,佩服!”
话语漂亮,动作也快。
不多时,木箱便见了底。
拿到钱的人,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牵上自己的马匹。
昨夜的酒酣耳热、称兄道弟,仿佛一场幻梦,在晨光中迅速蒸发。
杨二看着自己招揽来的人,连同那位曾与他关系甚笃的副舵主雷豹,都默默领了钱,对他抱拳说一声“二爷保重”,便转身走入离去的人流。
他眼眶发热,喉头哽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小北和杨静文沉默地清点着剩余物资,眼神黯然。
练武场空了,昨日喧嚣的木屋区很快变得冷清。
只有学堂方向,还隐约传来孩子们晨读的声音,那是此刻山寨里唯一的、延续着的生机。
喻万春始终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人群散去。
有人真心抱拳作别,眼神坦荡;有人拿了钱便匆匆低头走开,生怕多留一刻;也有人眼神闪烁,掠过仓库、马厩,似在衡量还有什么可图,但见李南风抱着朴刀,如同冰冷石刻般立在喻万春侧后方,终究没敢造次。
日头渐高,该走的人,基本都走了。
山寨一下子空旷得令人心慌,只剩下最初的寥寥数人,以及那群隐约明白变故的孩子们。
地上散落着昨夜宴席未及打扫的狼藉,和几个空空如也的钱串子。
喻万春弯腰,捡起一枚不知谁遗落的铜钱,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
他转身,看向留下的杨大、杨二、杨三、杨四、杨五、李南风、李小北、杨静文,还有闻讯跑出来的小七等孩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也有着卸下重负后的清明。
“好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杨二终于忍不住,哑声问,“先生……为什么?我不甘心……”
“不甘心?杨二,你要知道那些人会在某天害了你的。”李南风上前说道,“今日钱一抬出来,他们的眼睛可亮的狠呢!”
“因为那不是我们该走的路。”喻万春打断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靠人多势众,靠攻城掠地,我们永远也打不垮不了汉阳王。我们的力量,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