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二十年前。
那也是一个雨夜。
乾清宫中,先帝躺在龙榻上,气息奄奄。
他和三弟,也就是如今的夏景帝跪在榻前。
朝中大臣分立两侧,泾渭分明。
“朕……去后……”先帝的声音断断续续,“皇位……传予……”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胜。
他文武双全,朝中支持者众多。
而大哥虽然聪慧,但生母卑微,且体弱多病,常年服药。
可先帝吐出的名字,却是“景之”。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的感觉,如遭雷击,万念俱灰。
他看见大哥眼中的得意,三弟脸上闪过的惊愕,看见大臣们各异的表情,看见母后晕倒在地。
他不服。
当夜,他密会京营都督、锦衣卫指挥使、内阁首辅……他要兵变,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消息走漏了。
大哥,不,是新登基的夏景帝,抢先一步,以“守孝”为由,将他软禁府中。
若不是他根基未稳,自己势力未损,估计自己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
三个月后,一纸诏书将他封为汉阳王,即日就藩。
离京那日,夏景帝亲自送到城门。
那个比他大三岁的皇兄,穿着龙袍,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他。
他看不清皇兄的表情,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刺得他眼睛发疼。
“皇弟,此去汉阳,山高水远,多多保重。”夏景帝的声音通过太监传来,平静无波。
他在马车中咬牙,指甲陷进掌心。
保重?
我当然要保重。
我要好好活着,活着看你如何坐不稳那张龙椅,活着看天下如何大乱,活着……等我卷土重来那一日。
二十年。
这三十年,他无一日不想着重回京城。
表面上,他做个勤政爱民。暗地里,他招揽江湖亡命,训练死士,结交朝臣,敛财蓄势。
“王爷,若真是皇上察觉……”夜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我们……”
“那我们如何?”赵德全冷笑,“坐以待毙?还是束手就擒?”
他走到暗室东墙,按下机关。墙面滑开,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木架,架上整齐码放着卷宗。
这是他二十年的心血。
最上层的一排,标着“朝中”;第二排,“军中”;第三排,“江湖”;第四排,“财路”;第五排,“死士”……
他走到“死士”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名册。
翻开,里面是一个个名字,后面标注着年龄、特长、潜伏位置。
“训练营被端,损失多少?”他问。
“江宁三营四十二人,全部被救。另外共损失受训死士一百零七人,教官二十三人,杂役四十五人。”夜枭如数家珍,“但王爷放心,这些都是初级训练营。真正的好苗子,早已输送到各地潜伏。名录上在册的三百七十二名成熟死士,无一损失。”
“三百七十二人……”赵德全喃喃道,“够吗?”
“若只行刺,足矣。若想……”
“若想改天换日,远远不够。”赵德全合上名册,“我要的,不是刺杀一个皇帝,而是掌控整个朝廷。六部九卿,京营禁军,锦衣卫东西厂……这些关键位置,都要换成我的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如今,夏景帝既已察觉,必会追查到底。这些年的经营,恐怕要暴露大半。”
“王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