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要建一个‘根据地’?”听完所有,温云舒问。
“嗯。一个可以训练的地方。”喻万春望着远处黑暗中的山峦,“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不去做,那我们救再多人,也没有意义。”
温云舒沉默片刻,忽然道,“相公,你应知道为何历代变法多失败?”
“你说来听听。”
“因为变的只是法度条文,不变的是人心观念。”温云舒坐直身体,目光如炬,“从古至今的变法都失败了,为何?因为百姓和士人的思想没变,他们骨子里还是认那一套君臣父子、尊卑贵贱。”
喻万春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温云舒,他没想到温云舒也会有如此见地。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要建的新秩序,最难的不是要大本营,而是如何让这些从小被灌输‘贵贱有别’思想的人,改变思想。”
喻万春深深地看着妻子,“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说着话,喻万春的手就伸了过去。
温云舒脸颊微红,“还有一事。”她刻意压低声音道,“我离开汴京前,听说永嘉公主出家了。”
“额……”喻万春手中动作一顿,“干我何事?”
“不关你事?”温云舒脑袋前倾,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喻万春。
“嗯,不关我事……”喻万春也凑过头来,抬唇吻上,“我的心里只有你……”
李南风在喻万春与温云舒外出散步时便已留下字条,大意为此地不适合他母亲居住,他与李小北以及十贯盟的其余几人去与大部队会合去了。
所以此地只剩下喻万春与温云舒。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山谷间。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夜幕中显得沉静而坚定,偶有夜鸟掠过,留下清越的啼鸣。
喻万春抬起头,凝视妻子在月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眸。
她总是这样,能将他心中朦胧的念头点透。
“云舒,”他轻唤,“这一年你随我颠沛流离,心中可曾有过悔意?”
温云舒微微一笑,那笑意清澈温润,“若说无悔,未免矫情。夜里惊醒,惦念你时,不是没有过彷徨。但一想到总有一日……相聚,便觉脚下这条路,每一步都踏得实在。”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相公,咱们休息吧……”
喻万春心中涌起着一股滚烫的热流。
他松开手,却并非远离,而是抬起手臂,轻轻揽住妻子单薄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不过睡觉前我要说明一件事,永嘉公主的事……”他望着天边疏星,坦然道,“她选择出家,自有她的缘由与追求。而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是……你……”
温云舒倚靠着丈夫坚实的肩膀,感受那份踏实与温暖。
她想起汴京精致却苍白的生活,想起那些围绕胭脂、钗环、夫君官阶的日子,再对比此刻,虽风餐露宿,前途未卜,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明朗。
“其实,”她柔声道,“我亦有私心。我喜欢你,可是喜欢你的人太多,我怕,怕有一天你遇到更温柔的女子。”
“等我在某一天睁开眼,发现你已不在了我身边……”
喻万春没有回答,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山盟海誓,而是低头,吻上了温云舒的唇。
夜色渐深,山间起了薄雾,如轻纱般缭绕在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