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猛地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低吼道,“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喻万春坐在火边,望着黑暗中被零星灯火勾勒出轮廓的破败茅屋,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坚定。
这,就是他要改变的世道。
这,就是十贯盟必须走下去的意义。
不仅仅是为了漕工,更是为了这天下,无数个像这样在苦难中挣扎的五十岁的父亲,和他们的家人。
夜色,更深了。
而那团在喻万春心中燃烧的火焰,也愈发炽烈。
众人告别那对母子,默然回到篝火旁。
妇人在他们身后局促地行着礼,直到众人离开,才敢直起身,紧紧攥着手里的干粮。
那孩童依偎在母亲腿边,懵懂的大眼里映着远去的陌生身影,小小的脑袋尚无法理解这片刻的温暖。
众人拴好骡马,拾来枯枝燃起了一簇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阴冷,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那对母子的影像,仿佛还残留在摇曳的火光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杨静文拨弄着柴火,火星噼啪溅起,他闷闷地开口,“那孩子……比我去岁在街上流浪时,看着还要瘦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酸楚。
李永春解开衣襟,就着火光查看自己胸前的伤口,闻言动作一顿,沉声道,“这世道,苦的又何止一家一户。码头上扛活的兄弟,田地里刨食的农户,哪个不是用命换一口吃食。”
杨大默默地将水囊递给杨静文,接口道,“正因如此,我等才更不能忘本。十贯盟创盟之始,便是要聚沙成塔,为这些无力自保的穷苦人,挣一份活路,争一口气。”
篝火将他沉稳的面容映照得棱角分明。
“那妇人说‘最近不太平’,”一直抱臂靠在斑驳壁画下的李南风忽然冷冷开口,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庙外沉沉的夜色,“她说话时眼神闪烁,不止是害怕我们,恐怕另有所指。”
他行走江湖经验最丰,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此言一出,庙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先前弥漫的悲悯与沉郁稍敛,警觉悄然弥漫开来。
喻万春将这一切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漕运新政,整顿吏治,看似宏图远略,落到实处,却关系着千里之外这样一对母子的生死。
而要实现这些,仅仅依靠庙堂之上的筹谋是远远不够的,终究离不开这万千百姓。
“杨五,”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明日一早,你与李小北先行一步,去前面镇子打探一下消息,重点是最近这周边可有异动,无论是官是匪。现在咱们也是江湖中人了,要多加小心。”
杨五立刻领首,“是,先生。”
他又看向李南风,“南风兄,今夜值守,烦劳多费心。”
李南风微微颔首。
篝火噼啪,映照着众人凝重的脸庞。
李南风沉默良久,那双惯见生死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追忆。
“江湖……”李南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与他平日里冷硬的语调略有不同,“先生的理想,在江湖里,是奢望。那里不是快意恩仇的话本,更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沼。”
他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过往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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