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动起来。”
“乾爷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查吗?我们就帮他查!”赵乾语气中带着丝兴奋。
“暗中搜集那些与我们有隙,或是忠于皇帝的官员‘罪证’,真真假假,无关紧要,关键是要把事情闹大。”
“再派人散播消息,就说夏景帝欲借漕运案清洗朝堂,凡与旧漕运有关联者,皆难逃干系。”
“还有,挑动那些因新政利益受损的官吏、漕帮,把怨气都引到喻万春和皇帝身上!”
“喻万春?不妥吧?”白德海发出疑惑。
“喻大人现在不比往日,现在先拿他挡挡,现在的他,夏景帝还得好好用呐……”赵乾给了白德海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强调道,“还有,我就要一个字,乱!”
白德海心领神会,“属下明白。要让这‘吏治清风’,变成人人自危的‘告讦之风’!”
“不错。”赵乾满意地点点头,“另外,我还要给王爷回信,让他加快在江南的动作。漕运的根本在江南,那里才是决胜之地……”
密谈良久,白德海带着任务离去。
赵乾还在复盘,以求万全,今日不同以往,夏景帝如果好好搞下去,还有真可能中兴!
夏景帝的意志,以极高的效率贯彻下去。
联合审计清账小组迅速成立,由夏景帝亲信的内阁学士、素有“铁面”之称的崔浩坐镇。
户部的账房好手,都察院的御史,漕运司熟悉业务的官吏,被集中起来,日夜不停地扑向堆积如山的旧账册。
这场审计风暴,如同一次精密的解剖,开始无情地剥离覆盖在漕运体系上的脓疮。
审计衙门内,灯火通明。
“崔大人,您看这份‘票没’记录。”一名年轻御史指着账册,“去年七月,淮安段上报因风浪损失漕粮八百石。但下官查了同期过往商船的航行日志,那几日该段运河风平浪静,并无大风记录。”
崔浩接过账册和航行日志副本,对照查看,面色沉静,“标注出来,立刻行文淮安分司,令其七日内做出合理解释,并提供当时押运官、仓场大使的证词。若有不实,严惩不贷!”
“是!”
另一边,户部一位老账房也发现了问题,“这‘折色银’的折算比例有问题。去年秋粮上市,市价明明是一石米一两二钱银子,地方上报却按一两五钱折算,这中间的三钱差价……”
“逐笔核对近三年所有折色账目,与当地同期市场粮价比对!”崔浩毫不犹豫地下令,“凡有异常,一律登记造册,关联官员,无论品级,皆列入待查名单!”
命令一道道发出,线索一条条汇聚。
以往的“惯例”和“潜规则”,在专业的账目核对和严苛的质询下,变得不堪一击。
虚报损耗、操纵比价、工程贪腐……一条条隐藏在漕运脉络下的黑色利益链被强行扯出水面。
不断有官员被传唤,被问话,甚至直接被带走。漕运司、工部、户部乃至地方相关衙门的官员,人人自危。
审计风暴的效应,开始向整个官僚体系传导、放大。
不过这一切都与喻万春无关,他才不管这些蛀虫的生死,也不会在意大夏特权阶级之间的狗咬狗。
他就在漕运司衙门处理着公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漕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