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用非常之人。拟旨!”
太监立刻躬身,备好笔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绍承大统,抚育万方,夙夜孜孜,唯以民生国计为念。兹因漕运关乎天庾正供,军国重务,近来弊窦丛生,漕政壅滞,深轸朕怀。非得力之员,不足以厘奸革弊,振颓起衰。”
“允尔节制沿河各省有司,凡漕运一应事宜,无论吏治、工程、仓储、转运,皆听尔稽查、整饬、调度。遇有怠玩营私、阻挠新政之官吏,文职五品以下、武职四品以下,许尔先行拿问,奏请处分;其情节重大者,虽品位崇隆,亦得据实参奏,朕必严究不贷。”
“沿途文武各官,皆须协力同心,供尔驱策,倘有阳奉阴违、推诿掣肘者,即以违旨论处。尔其仰体朕心,矢公矢慎,廓清积习,务使漕运畅通,利国利民。钦此!”
这道圣旨,言辞犀利,授权极重!“便宜行事”、“先行拿问”、“据实参奏”、“以违旨论处”,这些字眼,如同一道道雷霆,震得满殿文武心神摇曳。
这几乎是将一柄尚方宝剑,交给了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虽然限定了品级,但其威慑力,已足以让沿河官员心惊胆战。
圣旨宣毕,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明白,皇帝这不是在简单地任命一个官员,而是在下一盘大棋。
漕运改革的风暴,已因这道圣旨,而正式掀起。
“告诉他,勿负朕望,勿负朝廷重托,涤荡沉疴,畅通国脉!”
散朝之后,崔元礼面无表情,在一众同僚或探寻、或钦佩、或不解的目光中,步履沉稳地登上等候在宫门外的八抬绿呢大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脸上那层维持了一早朝的“公忠体国”面具才缓缓卸下,露出一丝疲惫与冷厉。
轿子平稳地起行,并没有去往观文殿,而是穿过清晨汴京渐次繁华的街道,回到了位于城东勋贵坊的崔府。
府邸深深,朱门高墙,隔绝了市井的烟火气,唯有庭园中的奇石珍木,无声地彰显着主人家的权势与底蕴。
崔元礼径直回到书房,这是一间陈设古朴雅致,却处处透着威严的房间。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经史子集,更有许多是外面难以一见的孤本、抄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
他刚在黄花梨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坐定,端起侍女悄无声息奉上的、刚沏好的顶尖龙井,尚未品出滋味,书房门便被“哐当”一声推开,崔钟科急匆匆地跟了进来,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懑与不解,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父亲!”崔钟科声音激动,“您今日为何要在朝上举荐那喻万春?还让他当什么漕运钦差!他昨日在观音院,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让我们,让您颜面扫地!此事已成京城笑谈!今日您反倒送他一场富贵和立大功的机会?这……这简直是助长仇寇气焰!孩儿实在想不通!”
他几乎是质问,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
崔元礼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清冽的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瞥了几子一眼,见他如此沉不住气,心中微感失望。这个儿子,学问是好的,性子却还需磨砺,远未到能窥探庙堂之上真正风浪的层次。
他放下那只价值不菲的官窑瓷杯,与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叩”声,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富贵?立功?”崔元礼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你看得倒浅。为父这是送他上青云路?不,”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是送他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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