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有些失望,他没想到一个人也没招上来,他看着还有个没走的人,笑着上前。
寒凉的河风吹拂着李永春汗湿的后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看着昔日同伴们仓皇离去的背影,看着张猛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黑暗中,心中一片空茫。
家,他当然想回。
王氏苍白的面容,小儿子饥饿的啜泣,如同刀子刻在他心上。
这十贯钱,或许能让他们支撑一段时间,或许能赎回那对被抢走的银镯子,或许……能换来一丝喘息之机。
但他更清楚,杨五说的是事实。
杀了官兵,劫了官银,哪怕未遂,也是滔天大罪。
他此刻回家,无异于自投罗网,官府的差役恐怕早已守在茅屋之外,只等他现身,便是铁链加身,甚至当场格杀。
到那时,非但救不了家人,反而会亲手将她们推入更深的深渊。
方才那如同九天雷霆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中回荡,那瞬间撕裂官船的恐怖力量,那名为“轰天雷”的未知武器……这一切都超出了李永春的认知。
他看向杨五,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头领,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能颠覆一切的力量。
“十贯盟……”李永春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诛杀贪官,解救百姓。他们做到了,至少杀了赵勇,解了眼前之围。
可他们展现的力量,太过骇人,也太过神秘,让他本能地感到畏惧。
跟着他们,前路是吉是凶?
杨五似乎并不意外最终只剩下李永春一人,他踱步到那些装着官银的箱子前,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又丢回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转向李永春,目光锐利,“兄弟,他们都走了,你怎么选?是拿着这十贯钱,去搏一个渺茫的生路,还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跟着我,给自己,也给你的家人,搏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李永春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沙,:“我……我跟你们走,我的家人……”他最放不下的,终究是妻儿。
杨五脸上笑容加深,似乎早有所料,“怎么称呼?家住哪里?”
“我叫李永春,家住在……”李永春没敢说。
“放心,既是兄弟,你的家小,自然也是我十贯盟要护着的人。”杨五见李永春要留下,便开口挽留,“我会派人暗中接应,将她们转移到安全之处。至少,不会让她们因你之事,立时遭了毒手。”
听到这话,李永春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虽然仍充满不安,但至少,家人有了一线生机。
他看着杨五,这个决定做得艰难,却似乎也是眼下唯一可能的路。
“很好!”杨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力道适中,“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十贯盟的兄弟了。记住今晚,这世道,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刀把子才是硬道理!咱们的拳头够硬,就能杀出一条活路!”
他不再看那些银箱,仿佛那五千两官银只是寻常之物,转身对着手下令道,“清理干净,带上赵勇这狗官的人头,我们撤!”
黑衣人无声而动,效率极高地处理着现场。
有人将昏迷的卢德云和几个俘虏补刀,扔进河里;有人将那几箱官银迅速搬运到他们自己的快艇上;还有人熟练地开始在几艘尚算完好的官船上泼洒火油。
李永春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巨大的谜团和寒意愈发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