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如雷,沉重而富有韵律,听声势,来者不下十数骑,而且蹄铁敲击路面的声音清脆划一,绝非寻常商旅或散客,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精骑。
这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已冲到驿馆大门之外,旋即戛然而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紧接着,便是一阵甲胄叶片碰撞发出的冷硬铿锵之声,以及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喝问声。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语气中的权威与压迫感,已然穿透门窗,弥漫进来。
雅间内,方才那勉强维持的谈笑声顿时停住,空气瞬间冻结。
永嘉公主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脸色不易察觉地白了一分,那双明亮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虽然极快被强行压下,却未能逃过喻万春的眼睛。
董宪和孙长海更是脸色骤变,额角瞬间沁出细密冷汗。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惊恐万状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终于来了”的绝望。
董宪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抢出半步,用自己微胖的身躯隐隐将永嘉公主护在身后,虽然这举动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徒劳。
孙长海则下意识地攥紧了拂尘。
喻万春心如明镜,窗外之人,定然是冲着自己这一行而来,而且来看极不善!
他但面上依旧沉静,只是目光更显深邃,仔细聆听着门外的一切声响。
很快,走廊上传来杂乱而有力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驿丞那诚惶诚恐、近乎谄媚的引导声,“大人,这边请,赵公子他们正在用膳……”
脚步声在雅间门外停住。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
为首一人,迈步而入。
来人是一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宝蓝色锦缎常服,袍袖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繁复精致的云纹,腰缠玉带,悬挂着一枚质地极佳的蟠龙玉佩。
他面容俊朗,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眉宇间带着一股出身名门、久居人上的矜贵与傲气,那是一种浸入骨子里的优越感。
他身形挺拔,步伐沉稳,一进门,目光便如鹰隼般在雅间内迅速一扫。
他的视线先是牢牢锁在永嘉公主身上,眼神复杂难言,有关切,有无奈,有担忧,但更深处,却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微微颔首,语气还算克制,甚至刻意放缓了些,“永……赵公子。”
他瞥了眼喻万春,及时改口,他显然知道永嘉公主目前的伪装身份,但这声称呼,已透露出他绝非外人。
只这一声,喻万春便彻底确定,此人绝对清楚“赵永”的女儿身,乃至其真实的身份。
永嘉公主见到来人,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像是被当场捉住错处的孩子,她放下筷子,强自镇定道,“崔……崔兄?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料定了会来人,却没有料到来得是这崔姓公子哥。
而孙长海与董宪见到来人是这位崔姓公子哥,明显放松了不少。
而此人,正是前任宰相、现任观文殿大学士崔元礼的独子!
崔钟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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