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海与董宪两位公公没着急出发,喻万春便依着前日的兴致,依旧只带着孙小满和张虎,信步于淮安城繁华的街市之间,想要更深入地领略这漕运枢纽的市井风情。
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布长衫,并未刻意遮掩容貌,只想着寻常游览。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如今在淮安城的知名度。
昨日文会上的事迹,经过一夜发酵,尤其是通过那些狂热崇拜他的学子们的口耳相传,早已不再是仅限于文人圈子的谈资,更是扩散到了关心时事的市民阶层。
他们三人正站在一座拱桥旁,看桥下舟船往来,喻万春指着一条满载货物的漕船,低声对孙小满和张虎讲解着漕船的结构和航行原理,引得孙小满啧啧称奇。
忽然,旁边一个原本也在看船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侧头仔细打量了喻万春几眼,脸上逐渐露出惊疑不定,继而变为巨大的惊喜之色。
他猛地跨前一步,激动地拱手道:“敢问……敢问阁下可是……文清先生?喻万春喻大家?”
他这一声询问声音不小,立刻引起了周围几个路人的注意。
“文清先生?”
“喻万春?”
这几个字眼如今在淮安城可是热得发烫。
喻万春微微一怔,没想到被人认出来了。
对方礼数周到,态度热情,也不好冷面相对,便含笑拱手还礼,“不敢当,正是在下。”
“哎呀!真是喻大家!”那中年文士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昨日文会,在下就在现场,先生之高论,真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啊!尤其是先生所言漕运三策,‘稽查、赏罚、恤役’,实乃救时之良方!先生大才,心系黎民,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竟真的要躬身行礼。
他这一番嚷嚷,瞬间激起了连环反应。
周围的路人、小贩、甚至临街店铺里的伙计掌柜,都纷纷围拢过来。
“这就是那个写《文清小集》的大才子?”
“就是他!昨日在文会上把漕运的弊病说得清清楚楚!”
“听说他还替咱们运粮的苦哈哈说话哩!”
“看着真年轻,真有学问的样子!”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喻万春身上,充满了好奇、敬佩和兴奋。
许多普通市民或许不懂诗词的精妙,但对于能直言漕运之弊、替底层役夫说话的人,天然就有一种好感。
“喻大家!您的诗写得太好了!”
“先生,您说的严稽查,真能治住那些贪官污吏吗?”
“‘恤役夫’,朝廷真能给我们加工食银吗?”
人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将喻万春三人围在了中间,气氛热烈异常。
孙小满有些不知所措,紧紧靠着喻万春。
张虎则立刻绷紧了神经,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将喻万春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
喻万春心中苦笑,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围观。
他尽量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向四周拱手,“诸位乡亲,谬赞了。万春只是书生之见,妄议朝政,实在惶恐。漕运之事,关乎国计民生,自有朝廷法度和诸位大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