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世子此刻也已被引至厅堂侧方,听着圣旨的内容,脸上写满了茫然。
赵弘毅眉头紧锁,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隐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却一时想不明白远在汴京的皇伯父为何突然如此看重自己的先生。
赵弘谦则更多的是单纯的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先生要去京城了?那以后谁来讲课?
赵德全在听到“以备擢用”四字时,摩挲着扶手的手指骤然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错愕几乎要掩饰不住。
他预料到京城可能会有动静,或许是对自己的试探,或许是某种警告,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道看似荣宠无极、实则将他儿子们的老师直接从他身边调离的诏书!
“朕亦偶有所闻。”
是在我身边安插的奸细吗?
皇帝想做什么?
是真的欣赏喻万春的才学?还是另有所图?
是针对喻万春本人?还是针对他汉阳王?
无数个念头在汉阳王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但他终究是历经风浪的藩王,深知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异样。
那瞬间的错愕很快被压下,他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甚至微微颔首,仿佛对此深感荣耀,与有荣焉。
只是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深处,寒光一闪而逝。
而喻万春,跪在厅中,听完圣旨,心中却是波澜涌动,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意料之中。
从他成为世子师,并且逐渐获得汉阳王深度信任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的名字迟早会进入汴京那位的视野。
只是没想到,这道召令会来得如此之快,形式如此之“隆重”,措辞如此之“恩宠”。
“询史经义”?皇帝赵曙或许重视学问,但绝非有闲情逸致专门找一个世子师谈论经史。
“以备顾问”?这更像是一个留在身边的借口。
这是一个阳谋。
一道他无法拒绝,汉阳王也无法阻拦的旨意。
拒绝,就是抗旨不遵,立刻大祸临头。
接受,便是离开经营日久的汉阳,孤身踏入汴京那龙潭虎穴,前途未卜。
皇帝这一手,高明而直接。
要么你人来,要么你的罪名来。
你说你来不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心绪,以最标准的礼仪,从容叩首,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
“草民喻万春,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伸出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那卷冰凉而沉重的明黄绫帛。
董宪看着喻万春恭敬地接过圣旨,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笑意:“喻先生,陛下求贤若渴,对先生可是期盼得紧呐。还请先生尽快收拾行装,我等也好早日回京复命。”
“有劳天使辛苦传旨。”喻万春起身,语气客气而疏离,“容喻某稍作安排,便即启程。”
赵德全此时也站起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对董宪道:“董都知一路辛苦,还请稍事休息,本王已命人备下酒宴,为天使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