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没有立刻叫起,而是慢悠悠地用完了一盏冰糖炖燕窝,又拿起小银剪,精心修剪着一盆水仙花的枯叶。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佳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腿脚渐渐发酸,心中忐忑不安。
终于,明慧放下了银剪,接过玳瑁递上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掀了掀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李佳氏低垂的脸。
“李妹妹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这几日,在自己院子里,过得可还舒心?”
李佳氏心头一紧,愈发恭敬:“托福晋的福,妾身一切安好。福晋怀有身孕,乃天大的喜事,妾身日日为福晋和小阿哥祈福,不敢懈怠。”
“祈福?”明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妹妹有心了。不过呢,光嘴上祈福,怕是诚意不够。”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这胎,怀得金贵,太医千叮万嘱,头三个月最是要紧,需得绝对的清静,不能见腌臜人,不能听晦气话,更不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李佳氏瞬间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冰珠子砸在地上:“所以,从今儿起,李妹妹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那院子里,‘静养’吧!
晨昏定省,免了!爷那边……你更该识趣些,能躲多远躲多远,别在爷跟前晃悠,惹了爷心烦,再带些不干净的气息过来,惊了我的胎气!
你那院子,往后也给我看紧点,里头的人,没事少出来蹦跶,外头的人,没事也不许进去!缺什么短什么,自然会有人按‘规矩’给你送去。听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不仅是要将她彻底禁足,更是要剥夺她作为侧福晋所有的体面、自由和希望,形同打入冷宫,守活寡!
李佳氏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可以忍受刁难,可以忍受暂时的冷落,但她无法接受这样毫无理由、近乎侮辱的永久性判决!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
若今日认了,她这辈子就算完了,在这府里将活得比最低等的奴才还要不如,还要屈辱!
一股不甘的血气直冲头顶,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倔强与绝望,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福晋明鉴!妾身自入府以来,战战兢兢,恪守本分,从未有半分非分之想,更不敢有丝毫冒犯!
福晋有孕,妾身心底亦是欢喜,日夜祷祝上苍保佑福晋与小阿哥平安顺遂!福晋要静养,妾身自当退避三舍,绝不敢扰了福晋清静!
可……可福晋要妾身连向爷请安问好的规矩都废了,连院门都不能出……这、这于礼不合,于情难堪!
妾身……妾身实在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此严惩!求福晋开恩!”
“于礼不合?于情难堪?”明慧等的就是她这番“顶撞”!
她猛地一拍身旁的黄花梨小几,震得茶盏哐当作响,厉声喝道:“李佳氏!你好大的狗胆!本福晋怀的,是八爷的嫡子,是大清的皇孙!金枝玉叶,何等贵重!为了确保皇嗣万无一失,让你避讳些,你竟敢推三阻四,巧言令色,质问本福晋?!你这是对正室不敬,对皇嗣不恭,其心可诛!”
她眼中凶光毕露,再无半分遮掩,厉声道:“来人!给我按住这个不知尊卑、意图冲撞皇嗣的贱人!”
早就候在屏风后的王、赵两位嬷嬷如同饿虎扑食,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狠狠扭住李佳氏的胳膊,将她脸朝下死死按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李佳氏带来的贴身丫鬟小菊惊呼一声想扑上来,立刻被另一个婆子捂住嘴,反剪双手押到墙角。
“福晋!您不能这样!妾身冤枉!妾身要见爷!爷!爷您救救妾身——!”李佳氏拼命挣扎,发髻散乱,珠钗掉落,泪水混合着地面的灰尘糊了满脸,嘶声哭喊。
“见爷?等你喝了这碗‘安神定魂汤’,好好醒醒脑子,知道什么是尊卑上下之后再说吧!”明慧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对王嬷嬷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