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泉离府时,虽然带走了一些浮财和他自己名下的部分产业,但他最大的依仗和财富来源,始终是背靠九爷这棵大树时掌握的渠道、人脉和垄断性资源。
胤禟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自己庞大的商业网络和与内务府、各地督抚、甚至江湖势力的关系。
罗泉在江南主要经营的绸缎庄和茶行?
一夜之间,原本稳定的供货商纷纷以各种理由断供;主要销售渠道的几家大商号同时压价、拒收;甚至运货的船队在运河上接连“意外”受阻,缴纳比往常多数倍的“孝敬”才能通行。
他在京城新盘下的两家生意红火的酒楼?
很快,对面就开了更大、更豪华、菜品更精致、价格却更公道的“对头”酒楼,明眼人都看得出背后有九爷的影子。
同时,税务稽查、消防检查、地痞滋扰……各种麻烦接踵而至,生意一落千丈。
他私下与人合股在关外倒卖皮货的生意?
胤禟直接掐断了最关键的出关文书和几大皮货商的货源,同时放出风声,谁再与罗泉合作,便是与九爷为敌。
那些商人谁敢得罪手眼通天、圣宠正浓的九阿哥?纷纷与罗泉划清界限。
罗泉引以为傲的、自以为能独立运营的几处产业,在胤禟有针对性的打击和全行业的隐性封杀下,迅速陷入困境。
货物积压、资金链断裂、合伙人反目、店铺门可罗雀……他试图利用过去的人情或攀附十四阿哥的名头去疏通,却发现往日对他点头哈腰的官员们,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打着官腔敷衍。
十四阿哥的名头?
一个刚开府、没有实权、连嫡福晋都没定的光头阿哥,在实打实的利益和九爷的威势面前,分量太轻了。
八阿哥?胤禩此时正需要罗泉的“进献”来缓解财政压力,没有得到实际的利益,岂会为了他去正面硬撼正在气头上、且同样不好惹的九弟?只是不痛不痒地让人递了几句话,无异于隔靴搔痒。
紧接着,是对罗泉社会关系的孤立与打击。
胤禟放出话去:凡与钮祜禄·罗泉交往过密者,便是与他胤禟为敌。
一时间,罗泉原本还算广阔的交际圈迅速萎缩。往日称兄道弟的朋友避之不及,有些甚至反戈一击,落井下石,以换取九爷的谅解或青睐。
连他本家的那些钮祜禄氏族人,也因怕受牵连,或得了九爷这边的好处,纷纷与他划清界限,甚至指责他背主忘义,坏了家族名声。
尤其是在钮祜禄凌柱家格格进入四爷后院后,钮祜禄家不再支持罗泉,转而全部投入到四爷名下,让罗泉求救无门。
最后,也是最狠的一招——对罗泉官职前程的彻底扼杀。罗泉背叛的最大诱因之一,便是八阿哥许诺的官身。
胤禟直接动用自己在吏部、内务府的关系,以及通过宜妃在康熙面前的影响力,明确阻断了罗泉任何通过正常或非正常渠道获得实职官职的可能性。
不仅他本人,连他的子侄、乃至关系较近的亲属,在仕途上都受到了无形却坚实的阻碍。
那个内务府的肥缺?早已被胤禟安排给了另一名忠心耿耿的属下。
外放的道台、藩司?更是成了镜花水月。
短短两三个月,钮祜禄·罗泉便从那个意气风发、富甲一方、人人巴结的“泉爷”,变成了焦头烂额、债台高筑、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
他名下的产业相继倒闭或被低价抵债,豪宅变卖,仆人散去,昔日繁华转眼成空。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似乎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寝食难安,总觉大祸临头。
他曾试图向十四阿哥求助,可送进府里的消息石沉大海,好不容易见到十四阿哥一面,年轻的皇子却只皱眉道:“些许商事纠纷,爷怎好插手?你自己打理不妥,还有脸来寻爷?”
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
而他那被寄予厚望、送进十四阿哥府做格格的女儿,日子也并不好过。
一个没有强大母家支撑、进门方式又不甚光彩的格格,在皇子后院能有多少地位?不过是个新鲜玩意儿罢了。
十四阿哥新鲜劲儿一过,便将之抛诸脑后。福晋未立,后院暂无主母,但其他出身更高的侍妾格格,又岂会看得起她?
明里暗里的排挤、刁难,让她度日如年。至于“生下子嗣请封侧福晋”的承诺?在罗泉自身难保、失去利用价值后,更像是一个遥远的笑话。
胤禟冷眼看着罗泉的迅速衰败,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并未对罗泉赶尽杀绝,取其性命,因为那太便宜他了,也容易落人口实。
他要的,就是让罗泉活着,活在失去一切、梦想破灭、众叛亲离的绝望里,活在对他胤禟无边权势和狠辣手段的恐惧中,成为一块活生生的“警示牌”。
“毒蛇九”的名声,经此一事,在京城商圈和某些特定的圈层里,愈发响亮。
人们再次认识到,这位以豪富和“爱财”闻名的九阿哥,绝非善类。他或许平时笑脸迎人,出手阔绰,可一旦触及他的逆鳞,其报复之精准、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清洗了内部,惩治了叛徒,胤禟的生意帝国经历了一番刮骨疗毒,虽然短期内有些动荡损失,但根基反而更加稳固,留下的都是经过考验的忠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