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的盛夏,蝉鸣聒噪,却盖不住九爷府后花园里愈发蓬勃的生机与欢笑。
这欢笑的中心,是那位刚满四个月不久,却已显露出非同一般活力与个性的小主人——乌灵珠。
小家伙像一颗被精心呵护的明珠,一日比一日璀璨。
她继承了阿玛精致的眉眼和额娘健康红润的气色,小胳膊小腿藕节似的,摸上去结实又富有弹性。
最让人称奇的是她的体质,自落地以来,连最轻微的鼻塞咳嗽都未曾有过,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头十足。
寻常婴孩此时或许还只能躺着,她却已能靠着柔软的迎枕,稳稳当当地坐上好一阵子,乌溜溜的大眼睛追着飞过的蝴蝶、飘落的花瓣,充满了对这个崭新世界的好奇与探索欲。
入了夏,屋内即便摆了冰鉴,也总觉得少了些鲜活气。乌灵珠开始不满足于透过琉璃窗看外头的绿意,每每被抱到窗边,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急切地拍打着窗棂,咿咿呀呀地指着外面,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塔娜起初还担心日头太盛、风邪侵体,但见女儿如此向往,又见她确实比同龄孩子壮实许多,终于心软,定下规矩:只在早晚凉爽、日头不烈时,由奶嬷嬷和丫鬟们精心看护着,带她去花园大树荫下玩耍片刻。
这一解禁,如同打开了乌灵珠的快乐之门。
而九爷胤禟,也立刻发现了比赚钱更有趣的“新乐趣”——逗弄他家这个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宝贝闺女。
这日朝堂无事,康熙早早散了朝。
胤禟归心似箭,换下那一身象征身份的贝勒朝服,挑了件女儿最喜欢的、绣着暗银竹叶纹的月白色常服换上,辫子后面坠着一块羊脂白玉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贵闲适,径直就往花园去。
刚绕过影壁,穿过月亮门,那熟悉又令人心头发软的景象便映入眼帘。
花园东北角那株百年老梧桐,枝繁叶茂,投下大片浓荫,成了天然的避暑胜地。
树荫下铺着厚厚的、来自波斯的繁花织锦地毯,色彩绚丽柔软。
他家的小宝贝,穿着一身鹅黄底子绣着憨态可掬小鸭子的细棉绸衫裤,像只嫩生生的雏鸟,被几个同样柔软蓬松的锦缎迎枕小心地围在中央。
凉风习习,穿过树叶间隙,拂动她额前柔软的胎发,小家伙舒服得眯起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长睫毛像两排小扇子,在粉嘟嘟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小嘴无意识地咂摸着,仿佛在品味这夏日的惬意。
旁边,两个穿着水绿比甲的小丫鬟,正举着细纱制成的轻巧兜网,屏息凝神,踮着脚尖,试图为小主子网住那些翩跹的精灵。
这画面静谧美好得让胤禟心尖发烫,一种名为“父亲”的满足感与骄傲感油然而生。
但与此同时,那股子面对最亲近之人时才会冒头的、带着宠溺的“恶劣”玩心,也如同被羽毛搔过,痒得他几乎按捺不住。
他放轻脚步,像只准备扑食的大猫,悄悄靠近。正好瞧见一只翅膀带着梦幻般蓝紫色金属光泽的大凤蝶,懵懵懂懂地撞入了丫鬟小心翼翼拢起的网中。
“呀!格格快看,捉到了!好漂亮的蝴蝶!”小丫鬟压着声音的欢喜传来。
乌灵珠闻声,立刻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脑袋努力往前探,嘴里发出“啊啊”的催促声。
就在小丫鬟弯下腰,准备将兜网递到小主子跟前,让她能仔细瞧瞧那颤动的美丽翅翼时——
“让阿玛瞧瞧,给我们乌灵珠抓了什么好东西?”一道带着笑意的、清越男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那兜网。
乌灵珠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原本专注盯着蝴蝶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立刻放弃了“猎物”,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见到果然是自家阿玛,她的小脸瞬间像朵绽放的花儿,眉眼弯弯,嘴角咧开,露出粉嫩嫩的牙床和无尽的欢喜,甚至兴奋地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发出“咿呀”的欢迎。
胤禟被女儿这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击中,心软得一塌糊涂,但……逗弄的念头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