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横眉冷对,大义凛然。
明眼人都知道那金蟾之后定然是什么新式机关,虽不能一窥全貌明白其中运行原理,但仅从刚才表现来看,那所谓“神器”定然远超当前范式铸钱法。
除非那金银铜钱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但京兆韦坚敢欺君吗?
显然不可能。
想到此处,绝大部分人的心中都有些复杂。
私钱,哪家不铸?
朝廷虽屡次查禁,但收效甚微,反呈愈演愈烈之势。
一则民间需求日益庞大;二则其中厚利实在惊人。
张相国平日里虽有些不近人情。
但今日却是字字珠玑!
说得好啊。
如果不是不敢明着忤逆圣人,百官说不得都要高声喝彩了!
李固此时也有些明白了张九龄的为政之道。
循纲遵常,王霸杂糅。
对世家权贵的态度也是斗而不破,维持平衡。
因此他天然支持太子。
因为这是“社稷之本”。
而眼前的“货币之道”,显然是被其认为打破了某种默契。
天下恐怕都要为之翻云覆雨。
可李隆基从来都不是什么守成之主。
他看向李林甫:“李卿你来说说,此策可为否?”
“此谋有一重大疏漏!”
皇帝语气转冷,淡淡道:“有何不妥?”
李林甫拜道:“圣人,宝钱虽好,但百姓兵士饥不能食,寒不能衣,须搭配和籴法才能真正发挥妙用,如若不然实乃恶政!”
李隆基微笑颔首。
“你说的不错,钱乃流通之物,都要换成兵甲军粮才好!”
李林甫顺坡下驴:“圣人,臣再荐牛仙客入中枢参政!”
这顺风倒的本事,李固是看得叹为观止。
关键是还能顺便捞取政治资本。
高,实在是高!
可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张九龄:“逢迎媚上不学无术之辈,焉能入朝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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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之地如今兵甲犀利,粮草丰盈,实力已冠绝天下诸镇,如牛仙客真是不学无术之辈,怎能做到如此?”
李林甫语气不软不硬,但逻辑无懈可击。
张九龄急匆匆自运河而来,显然对这次“临时廷议”准备不足。
和籴法虽不为常策,但自贞观初便有先例,他也实在不好直接攻击,只得愤声道:“门客小吏出身之人,有何治国良谋?沐猴而冠,只能让朝廷蒙羞。”
“张九龄!你难道是什么高门大族出身?!”
李隆基压抑许久的不满终于彻底爆发,直接出言训斥!
“当年张守珪大破契丹,朕欲让其入朝,是你横加阻拦!以至于幽州军民士气大跌,契奚两胡降而复叛!”
“安禄山史思明二将受其所累力战两胡,虽有些损失,却阵斩李诗!你竟建议让朕斩首示众!结果如何?二将刚回,就大破奚胡!”
“这些年来铸钱括户、屯田开河,哪一件事情你是办好办成了的?!朝野民间有多少人在暗地里骂你!以为朕不知道?”
“牛仙客更是累有功勋!突厥因之多年不敢犯边!可朕连个爵位封赏你都要百般阻挠!”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
皇帝狠狠将手中酒盏摔碎:“你到底想干什么?!”
死一般安静。
张九龄黝黑的老脸被骂得一片铁青之色。
他凄惨惨下跪拜道:“臣乞骸骨。”
“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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