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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庆功与哀悼（第1页）

楚家祖祠最深处的生命之池洞窟，仿佛成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避难所，同时也是一座悲伤的殿堂。空气中浓郁的生命气息，与挥之不去的血腥、焦糊以及草药苦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沉重的基调，压迫着每一个清醒者的呼吸。先前那场与毁灭刃齿的惊天之战，如同狂暴的神只在此肆虐，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地面如同龟裂的旱田，池水边缘大片崩塌，浑浊的池水与翻起的泥土混合，石壁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与能量灼烧后留下的狰狞焦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周沐风、慕容雪、夏晚星、楚嫣然、苏清月、欧阳明月、沈婉清、苏清瑶……团队的核心，曾经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强者们，此刻却如同被狂风暴雨彻底摧垮的林地，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地。他们身上覆盖着楚家人找来的、还算干净的布帛，仅剩下胸口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之火仍在风中顽强地摇曳，未曾彻底熄灭。

朱莉娜，这位团队目前唯一还能保持清醒和行动力的主力，感觉自己的肩膀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她自身的伤势不轻，内脏如同被移位般疼痛，sss级病毒异能过度透支后的反噬让她浑身乏力，脑袋一阵阵抽痛。但她强行将这些不适压下，半跪在周沐风身边，用一块浸满了生命之池池水的柔软布巾，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颈间已经干涸发暗的血污和战斗留下的灰烬。她的动作细致入微，连他紧锁的眉宇间那道深深的刻痕都试图抚平，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从无尽的痛苦梦魇中拉扯出来。那双平日里总是流转着妩媚、狡黠，偶尔闪过一丝冰冷残酷的眸子，此刻被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心疼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坚韧所取代。

“沐风……”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坚持住，大家都等着你呢……”

不远处，楚云庭族长在两位伤势相对较轻的族人搀扶下，艰难地挪动着，靠坐在一块相对完整的石壁下。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内脏的剧痛。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明亮，里面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失去亲族挚友的巨大悲恸，以及一种如同磐石般沉甸甸的感激。他的目光，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巡视圣地，缓缓地、逐一地扫过地上那些为了楚家而付出惨重代价的恩人们，最终，定格在朱莉娜那强撑着的、微微颤抖的背影上。

“朱……朱姑娘……”楚云庭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族长式的郑重，“楚家……全族上下，如今仅存的这一百三十七口性命……皆拜诸位恩人所赐，是你们……用血与魂，从地狱边缘硬生生抢回来的。”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积蓄着微弱的气力，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继续道，“此恩……此德，重于九州山岳，深过无尽海域……楚家……纵使举族为奴为仆，亦难报万一！我楚云庭在此立誓，楚家……永世不忘！”

他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压而出，带着血的温度与泪的重量，重重地砸在洞窟内每一个清醒者的心间。

朱莉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宽慰的、却难掩疲惫的笑容：“楚族长，您言重了。对抗永生教团，清除这些末日毒瘤，本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和责任。我们只是……恰好在正确的时间，站在了正确的位置上。”她回过头，目光再次掠过周沐风昏迷不醒的脸庞，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只是……这代价，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到，我们几乎无法承受。”

“正是因为这代价如此惨烈，恩情才更显其刻骨铭心，不可磨灭。”楚云庭喘息着，语气却愈发坚定，“若非周先生与诸位姑娘，一次次舍生忘死，以命相搏……楚家传承早已断绝，栖霞镇已化为鬼蜮，祖传之宝亦将沦入邪徒之手，助纣为虐。如今，强敌虽暂退，牺牲惨重，遍地缟素……但，”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投向那方虽然残破却依旧氤氲着磅礴生命能量的池水，以及被楚怀仁小心翼翼放置在池边一块平整青石上的《青囊书》残卷与百草古鼎。“希望之火，未曾熄灭！生命之池本源尚存，圣典与古鼎无恙，嫣然……我的女儿，她也还有一线生机尚存！我们……我们绝不能就此沉沦于悲伤的泥沼，让逝者的血白流，让生者的牺牲失去意义！”

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族人连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缓过气后，他凝聚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气，对身边一位伤势较轻的老者，也是楚家的一位长老，吩咐道：“三叔公……去，立刻着手，做三件事：第一，详细统计所有幸存族人，无论老少伤重，一个都不能漏！第二……收敛……收敛我们英勇战死的族人遗体……清洗干净，集中安置，待局势稍稳，再行……安葬之礼。”说到此处，老族长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眼中老泪纵横，但他死死忍住，继续下令，“第三，开启家族应急秘库，将里面所有库存的最好伤药、续命丹丸、还有……那仅存的五瓶‘千年木心髓’，全都取来！不计代价，优先、全力救治恩人！他们若有不测，我楚云庭，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无颜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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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族长！”那位被称为三叔公的老者，红着眼眶，用力一抱拳，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决。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恩人们，转身快步离去，步履虽有些蹒跚，背影却挺得笔直。

楚家，这个古老的家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中，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二，青壮损失尤为惨重，几乎家家戴孝，户户悲声。但残存的族人，在得知最大的威胁解除、族长苏醒并发出指令后，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坚韧与凝聚力开始发挥作用。他们强忍着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抹去眼泪，默默地、有序地开始行动起来。青壮负责清理废墟，搬运尸体；妇孺和老弱则负责照顾伤员，搜集整理尚且可用的物资。悲伤的气氛如同浓雾般笼罩着整个祖祠区域，但一种为了生存、为了延续、为了报仇而生的顽强意志，也在血与泪的浇灌下，悄然破土，顽强生长。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叔公带着几位族人，抬着几个散发着古朴气息、雕刻着草药纹路的沉重木箱回来了。箱子打开，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珍贵的药材：有已成人形的老参，有通体晶莹的雪莲，有封印在玉盒中的灵芝……以及五个用翡翠玉瓶盛装、散发着惊人生命波动的“千年木心髓”。此外，还有大量精心调配的外用伤药膏散。

朱莉娜看到这些，心中微微一震。她知道，这绝对是楚家压箱底的、用来延续家族命脉的真正底蕴。她没有丝毫推辞，现在不是客气和讲究的时候，任何一点珍贵的资源都可能关系到同伴的生死。她郑重地点点头：“多谢楚族长，多谢楚家！这份情谊，我们记住了。”

在楚云庭的坚持和三叔公等懂得医术的族人协助下，一场针对昏迷众人的、更为细致和深入的治疗展开了。

朱莉娜首先再次仔细检查了周沐风。他体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5阶仙桃强大再生能力的残余效果、生命之池持续散逸的能量滋养以及他自身强悍体质的共同作用下，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蠕动、愈合。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皮肤冰凉，最棘手的是体内能量的彻底枯竭和本源的震荡损伤。他就如同一个被彻底抽干、并且出现了裂痕的容器，急需最本源、最温和而又庞大的能量来填补和温养。朱莉娜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将一整瓶“千年木心髓”缓缓滴入他的口中。那翠绿色的液体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入口便化作精纯至极的生命洪流，温和却坚定地渗透进他干涸的经脉和细胞，滋养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机似乎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不断滑向深渊的趋势，终于被遏制住了。

接着是慕容雪。她的情况最为特殊和棘手。肉身的伤势反而次要，关键是灵魂层面的重创，近乎于“寂灭”。普通的药物和生命能量对她效果甚微。朱莉娜和楚家人只能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生命之池正中央、能量最为浓郁的核心区域，让她半浸在池水中。期望这天地生成的、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之力，能够对她那破碎黯淡的灵魂星辰，产生一丝微乎其微的温养和牵引作用。看着她那精致却毫无血色、安详得令人心碎的脸庞，朱莉娜紧紧咬住了下唇，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夏晚星的情况同样危急，她是生命力过度透支，身体从内部被掏空，经脉萎缩，如同久旱皲裂的土地。朱莉娜动用了两瓶“千年木心髓”，配合自己sss级病毒异能中对生命能量的独特理解和引导技巧——此刻她逆转了病毒的破坏属性，极力模拟着生命滋养的效果——小心翼翼地将药力引导向她体内干涸的经脉源头，如同进行着一场精微到极致的手术，试图重新唤醒她身体的生机。

楚嫣然被安置在生命之池中央另一块特意清理出来的平滑石台上，那块散发着柔和而恒定金芒的“王者之骨”就紧贴在她的心口位置。奇异的是，生命之池中的能量，似乎受到王者之骨的吸引，主动地、丝丝缕缕地汇聚过来，通过这块神秘的骨头作为中转站，再以一种极其缓慢、温和而持续的方式，注入楚嫣然近乎死寂的体内。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如蝉翼、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茧，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消散，却又顽强地维系着，象征着那最后一缕，未曾放弃的生机。

至于苏清月、欧阳明月、沈婉清、苏清瑶四人，情况相对“稳定”。他们都是深度昏迷，能量透支严重，异能核心沉寂，但至少没有像前几人那样触及生命本源或者灵魂层面。朱莉娜和三叔公等人为他们清洗伤口，敷上最好的外伤药膏，内服固本培元的丹药，确保他们的身体机能维持在最基本的平衡状态，不再恶化，等待他们自身缓慢的恢复或者更有效的干预。

当所有紧急处理初步完成时，朱莉娜几乎虚脱。她体内的异能消耗殆尽，伤势因为过度劳累而隐隐作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靠着周沐风身边的石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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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暂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生命之池水汩汩的流动声、众人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以及洞外隐约传来的、被压抑着的哭泣和搬运东西的声响。

这时，三叔公再次带着人走了进来。这次，他们带来了一些简单的食物——主要是易于储存的肉干、粗面饼，一些清澈的泉水，以及那一小坛密封的、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药酒。

“朱姑娘，诸位恩人，”楚云庭在三叔公的搀扶下，示意将东西放在那块充当临时桌案的大石上，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大战方歇，百废待兴，栖霞镇几成废墟，楚家……如今也是一贫如洗。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恩人。这些是祖祠密道内存放的一些应急物资，还有这坛先祖留下的‘百草回春酒’，虽算不得珍品，但活血化瘀、温养经脉略有奇效。聊以……充饥解乏，也算……我等此刻所能拿出的，最诚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