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鸿曾以为,柳莺儿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始终没有在她面前舞刀弄枪。
可今夜他终于明白,这世间的算计从不会因善意而停步。
这个在江湖教主身边混迹七年的女子,怎么可能天真无邪!
“柳莺儿,原来是你安排暗卫晚去三柱香的世间!”
“原来引得那伙仇人掳走她的,也是你!”
“每一回,你都假意受伤,让我错身离开。”
“你根本早就想要宋挽舟死。”
柳莺儿一双眸子睁得老大,她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声音发颤:
“孤鸿哥哥,你别这样,我……我是一时糊涂犯下的错!”
“我认了,我知道自己不对,真是一时昏了头,可这是第一次啊!我这就叫他们撤了那桩事!”
谢孤鸿胸膛剧烈起伏,他脑海思绪翻腾。
五年,整整五年,每一次宋挽舟出事,他自认是第一时间赶到,可偏巧柳莺儿总有一句话支开自己。
那被耽误的三柱香时辰里,她承受了多少痛,又绝望过多少次啊!
“孤鸿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丢下我。”
“这是头一次,往日我从未、从未加害过旁人……”
柳莺儿死死抱住他的腿,抽泣声绵绵不绝。
可谢孤鸿面前浮现出来的,却不是柳莺儿哭红的脸,而是宋挽舟那淡漠而倔强的神情。
新婚头几日,宋挽舟像无忧无虑,眼里有光。
她会捧着饭碗,笑意盈盈地塞给他,会像开心地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谢孤鸿心里装的只有柳莺儿,他一次次冷言斥责:
“你不过是一个挡劫的罢了,少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他不耐她的热情、嫌恶她的多事,将她千疮百孔地推回那个冷清的房间。
从那时起,她不再做饭、不再讲趣事、不再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大约,是那场第一次被仇家绑架之后吧。
那一夜,她咬着唇熬到他来救她,却在柳莺儿一个紧急传唤下,他抬脚便走。
自此以后,宋挽舟再也没有那样明亮的笑过。
她眼底那一抹光亮,再也搜寻不到。
“不,你害死的,是宋挽舟。”
柳莺儿抬起头惶然失措:
“谁?我不识那人啊,我真的不认识。”
谢孤鸿只觉得天旋地转,目光变得呆滞。
他呆呆站着,许久后,竟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