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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7页）

涨潮的浪将三人冲上礁石滩时，天已破晓。

沈知砚跪在血泊里，颤抖的手指抚过副官紧闭的眼睑。苏亦这才注意到，副官左手小指戴着与沈知砚同款的银指环，内侧刻着帆字。

二十二年冬天。。。沈知砚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传来，父亲被胁迫研制神经毒素，大哥奉命处决他。。。我接到命令。。。

礁石后突然传来子弹上膛声。

那个从海底拖拽苏亦的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溃烂的指尖扣着扳机：陆扬，你当年在码头说的那句话。。。他枪口指向沈知砚心口，现在该兑现了。

沈知砚突然扯开染血的衬衫。

他心口处赫然纹着与苏亦后腰相同的鹰隼图案，只是被匕首划得支离破碎。晨光中，那些疤痕组成新的形状——展翅的狐。

狐组从未叛变。他握住枪管抵在自己纹身上，大哥假意处决父亲时，在药剂里掺了解药。。。我们约定用假死计划渗透鹰组。。。

男人持枪的手开始颤抖。

但松本发现了。沈知砚突然掀开副官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新鲜的针孔，他往真解药里混入致幻剂，让大哥亲手。。。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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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的子弹穿过男人太阳穴时，沈知砚的眼泪终于砸在礁石上。

她踉跄着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从海面扫射而来的机枪子弹。剧痛中，她摸到沈知砚塞进她手里的怀表——表盖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处方笺，上面是陆帆的笔迹：

毒素抗体配方：以弟之血为引，佐以。。。

后半截被海水泡烂了。

当年霞飞路。。。沈知砚撕开她染血的衣襟，嘴唇贴在弹孔上，我救你是为了赎罪。。。

远处的海平线上，日本军舰的轮廓渐渐清晰。苏亦吐着血沫笑起来，沾血的手指在他眉尾旧疤上描画：

现在。。。她将怀表按进他掌心，轮到狐狸救书生了。

日本军舰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时，苏亦正用牙咬开最后一颗子弹。

铜壳在齿间裂开，火药苦涩地漫过舌尖。她将弹粉洒在沈知砚心口渗血的纹身上，火光骤亮刹那，照见礁石后浮动的十几张苍白面孔——那些从货轮逃出的假死者，此刻正用陆家毒素特有的青紫色瞳孔注视他们。

抗体需要活体血液培养。。。沈知砚撕下衬衫布条捆紧她腰腹枪伤，布条上金陵陆氏的暗纹被血浸透，但配方后半句。。。

海面突然传来汽笛长鸣。一艘燃烧的货轮正朝军舰撞去，甲板上站着穿蓝旗袍的女人——那是尤清溪生前最爱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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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七岁的苏亦躲在陆氏医馆药柜后，看少年陆扬为弟弟试药。药炉爆裂时，陆帆冲进来用身体挡住飞溅的铜片，血滴在处方笺上晕开以血为引四字。

原来是你。。。苏亦突然抓住沈知砚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处陈年烫伤，当年药炉爆炸。。。

沈知砚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指尖下的皮肤凹凸不平——烫伤疤痕赫然是微缩的陆氏家徽。

军舰的炮火将礁石群炸成齑粉，在漫天飞溅的碎石中，那个最年长的假死者突然跪下来，溃烂的双手捧起海水淋在头上：小少爷。。。老爷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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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货轮与军舰相撞的爆风掀翻小艇时，沈知砚正将针管扎进苏亦颈动脉。

淡金色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陆扬在刑场朝她比的手势、尤清溪死前塞给她的铜钥匙、姜铭卡壳的枪里那颗刻着扬字的哑弹。。。

抗体要用记忆激活。沈知砚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最痛苦的。。。

苏亦突然咬破他手腕，在血腥味中嘶吼：是你哥哥推开我时说的那句话！

海面骤然寂静。所有假死者同时转向他们，青紫的嘴唇开合着重复同一句话——

活下去，阿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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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剂在苏亦血管里沸腾。

她跃入燃烧的海面时，皮肤上浮现出与沈知砚相同的狐形纹路。漂满油污的水域突然清透如镜，倒映出二十二年冬天真相：陆扬故意被松本俘虏，用致幻剂替换真毒素，让整个狐组进入假死。。。

大哥算准我会来收尸。。。沈知砚的泪滴在海面激起涟漪，他早把真配方。。。

苏亦的指尖触到沉船残骸中的铜匣。匣内试管里凝固的黑色血块，正是陆扬临终前从心脏抽取的原初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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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穿透硝烟时，苏亦站在倾覆的军舰残骸上。

沈知砚用最后力气将铜匣推向幸存者们，自己却缓缓沉入油污弥漫的海面。她扑过去抓住他衣领，撕开的布料露出心口全新纹身——墨与狐首尾相衔。

代号狐，向组织报到。她将陆扬的试管扎进他心脏，在血珠飞溅中吻住他龟裂的嘴唇。

远处的海平线上，新生的特工们正将抗体注入彼此血管。咸涩的海风里，有人吹起二十二年的旧口哨，调子是《夜来香》的第一小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