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崎转过头,看向御座的方向,“陛下明鉴!此女已近疯癫,所言皆是胡言乱语。”
“微臣与夫人母家,素无过多往来,更无任何勾结,恳请陛下明察!”
皇帝端坐于御座之上,自始至终,面色沉静如水,那双深邃的龙目,如同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萧卿不必多言,此女言行乖张,状若疯癫,其言自是不可尽信。朕,心中有数。”
裴昭在听到秦晚那句“官官相护”时,心便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深知这四字的分量,尤其是在御前。
所幸,皇帝并未全信,也未深究。
她心中稍定,却也深知此案必须尽快了结。
陆晟那边一直盯着这个案子,对萧崎虎视眈眈,眼下秦晚又在御前胡言乱语,接下来不知还要出现什么变故。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低下头,双手微微颤抖着整理了一下方才慌乱中被扯得有些凌乱的官服衣襟。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礼,随即转身面向秦晚。
“秦晚姑娘,我对令弟秦泽的遭遇,深表遗憾。”
提到“秦泽”二字,秦晚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疯狂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流露出深切的痛苦。
裴昭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继续沉声道:“但真正让你心如死灰,心中燃起滔天恨意的,并非仅仅是秦泽的死,对吗?”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炬,“是你的父亲,秦业。”
“秦泽被发配苦役营后,秦业身为匠作司主事,虽官职不高,但在宫中多年,多少也有些人脉和门路。他爱子心切,四处奔走,希望能将儿子从苦役营那个地狱里解救出来。”
“而在这期间,秦泽则不断有家书寄回,报平安,诉苦楚……那些书信,字迹潦草,内容雷同,充满了委屈和对家人的牵挂……”
“饶是我这个外人,当时在你家中看到那些书信,都觉得异常别扭,字里行间充满了刻意为之的痕迹!你身为他的亲姐姐,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些书信,分明是有人刻意伪造的,是用来稳住你们的手段。”
秦晚紧咬着下唇,鲜血从齿缝中渗出,沿着苍白的下巴滑落。
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双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派胡言!”她嘶声反驳。
“一派胡言?”
裴昭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和一丝悲悯。
“我在你卧房的角落里,发现了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几味药材残渣,七叶莲、断肠草、还有一味极其罕见的西域蛇胆粉!”
“这些药材,皆是剧毒之物,但同时,也是以毒攻毒、化解某些特殊剧毒的珍贵药引,价值不菲。”
“他根本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下了毒,是那些被他苦苦哀求、触犯了禁忌的人,为了灭口,为了掩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他下了毒手。”
“所以,你恨!”
“你恨毒了那些高高在上、手握权柄的人。”
“你恨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恨他们可以随意剥夺他人的希望和生命,恨他们借着身份为非作歹,借着地位草菅人命,借着权势无恶不作。”
“你将这份刻骨的仇恨,投射到了所有你眼中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人身上。”
“我说的对吗,秦晚姑娘。”
秦晚的身体在萧崎的钳制下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裴昭,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笑。
“呵呵……倒是我小瞧你了……”
“你既然这么厉害,还问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