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旁的萧崎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你倒是不傻。”
卢广廷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他又不傻,何故说自己的父亲与外人做了买官交易呢,换个方式回答,又有何不可?
裴昭继续追问:“赵明强上门提亲,总不能仅凭一张嘴皮子,就让卢员外点头应允吧?”
她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向卢府这样的门第提亲,没有丰厚的聘礼银钱,绝无可能。
卢广廷犹豫片刻,说道:“这个……听府里几个老管事私下里嘀咕过几句,说那赵明强当时确实带了飞钱来,但具体是多少,管事们也说不上来,父亲也从未提及。”
萧崎的声音冷冷响起,“或许,卢员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点银钱,他想要的,是在匠作司安插一个自己人。”
“一方面,抬举赵明强在匠作司步步高升,另一方面,也能为他自己在工部的仕途,铺路搭桥。”
卢广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裴昭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
萧崎所言,恐怕八九不离十。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椅子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唏嘘和悲凉。
卢清漪,卢府唯一的女儿,竟成了父亲仕途上的一枚棋子,被用来换取一个安插在匠作司的眼线。
亲生骨肉尚且如此利用,这卢员外的心,当真是冷硬如铁。
云氏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当初嫁进卢府,又何尝不是如此?所幸二郎是个值得托付的。”
她说着,与卢广廷目光交汇,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温情和默契。
云氏的目光转向卢清漪,充满了怜惜,“只是可怜了小妹。”
一直沉默的卢清漪此时却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对我来说,能活一天,便是多赚一天,嫁给谁,都一样。他赵明强既然是有求于父亲才入赘我卢府,自然不敢怠慢于我,至少……还算相敬如宾。”
她的话语刚落,屋门口的光影微微晃动。
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清漪姑娘身体孱弱,确实并非虚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流银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手中依旧握着那柄合拢的折扇。
他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卢清漪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裴昭和萧崎,微微颔首致意。
“清漪姑娘的院中弥漫的药香,清苦中带着一丝回甘,是长期煎煮温补之药才能浸润出的气息。”
流银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带着身为医者的专业,“我去姑娘的小厨房看过,煎药的药炉刚熄,炉边还散落着些许药渣。”
“那药渣之中,主药乃是上好的当归、黄芪,辅以熟地、白芍、川芎,另添少许人参须和炙甘草调和药性。”
“此方专为气血两虚、久病体弱之人所设,药性温和,需长期服用方能见效。”
流银转过身,目光落在卢清漪身上,“清漪姑娘脉象细弱无力,面色煞白,唇甲色淡,气息短促,皆是气血极度亏虚之象。”
“以她这般孱弱的体质,莫说杀人抛尸,便是独自走出卢府,恐怕都很费劲,更遑论杀人抛尸。”
他顿了顿,看向裴昭和萧崎,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清漪姑娘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