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看到秦昭跟前的茶盏,立马就把茶盏端到了自己跟前。触摸茶盏温度。确认茶盏不热后,他才大大咧咧的一笑,“不烫,刚才那一口可真是把我烫坏了,我现在生怕烫到陛下你。”幽花冷哼,“娘们唧唧的。”“幽花,不得无礼。”幽花时刻牢记,他心里的第一位主子,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后娘娘,第二位主子,是他崇拜的月皇陛下。所以秦昭一开口,他立马闭嘴。祢玉珩笑呵呵的说,“今日我前来,实际上是有关娘娘的事要说。”秦昭拿起茶盏的手猛然一顿,看着茶水的冷眸,锐利削减。能让他有如此明显情绪波动的,也就只有那一人了。许久未见,眠眠还好吗。他,很想她……很想很想。祢玉珩声音带着凝重,“娘娘她在后宫过的很不好。”秦昭手指力道加重。祢玉珩叹气,“陛下也知道,皇上一直怀疑您和娘娘,上次还要杀了娘娘腹中的孩子,要不是我及时拦下,想出对策,娘娘的孩子必然保不住。”“而且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着。娘娘甚至动摇过,想要将这个孩子流掉,这样一来,皇上或许就不会一直怀疑了。”秦昭冷眸掠过浓郁的情绪,他下颌线紧绷,看向祢玉珩。祢御珩故意说,“这个孩子对娘娘而言,就是累赘。娘娘好几次问我要堕胎药……”秦昭本来凝重的目光,忽然掠过一丝不明显的变化。他冷峻的眉骨微动,不动声色的看向祢玉珩。祢玉珩继续道,“陛下,我知道你为了娘娘做了不少事,所以娘娘心里很感激。”“但也只是感激而已。”“因为娘娘在皇上那里没有得到过什么爱,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陛下您。”幽花惊愕,一声粗犷的嗓音神奇的打破了帐内的氛围,“陛下长这么好看,那位娘娘还退而求其次?那眼光得高成什么样?”秦昭看了他一眼。幽花赶紧闭嘴,临末加了一句,“我不信,陛下你也别信,你真很帅了,我要是女的,我非你不嫁。”顺带给秦昭竖了个大拇指,“陛下,我挺你。”祢玉珩眼底掠过冷意,他很烦别人在他说话时打断。小时候就是这样。他的话,从未有人认真听过。总是在他说一半的时候,随意插话。不过好在有秦昭的管束,幽花已经安静站在旁边了,人高马大的络腮胡,眼睛像铜铃,偏偏澄澈的很,此时虽然不说话,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陛下。祢玉珩终于压下了心里的不悦,而后装的一脸的为难,“陛下也知道,我是娘娘的心腹,如果不是娘娘有这个心思,我怎会来告诉陛下呢。”“娘娘她不愿意说出口是因为她心软,不想伤害陛下,可是陛下的存在,真的给娘娘造成了困扰。”秦昭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中茶盏。他沉默的听着。“你的意思是,眠眠想同我彻底划清界限,对么。”祢玉珩无奈低头,“若是陛下能主动远离娘娘,应该就是最好了。”“至于娘娘腹中的孩子,若是真有一天娘娘落胎了,无论什么原因,都请陛下不要怪罪娘娘。”“娘娘她也不想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个错的。”秦昭目光一直没离开茶盏边缘的杯沿。幽花看不过去了,对着祢玉珩说,“不是,你到底是谁啊,你能代表那位娘娘啊!”“娘娘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就你能猜到,你算老几,要你过来擅自做主的传达?”“我看你说的,都是你这小子的私心吧!”祢玉珩眼神泛冷。幽花气的不轻,“没看到我家陛下已经很伤心了,你还在这说什么呢!就你长嘴了是不是?小心老子大嘴巴……”“幽花!”秦昭看向他,“我怎么教你的。”幽花磨了磨后槽牙,“尊重娘娘身边的人,不得无礼。”秦昭蹙眉,“出去。”“陛下……”知道陛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幽花握着自己挂着铃铛,叮当响的红缨枪,心不甘情不愿的掀开帘帐走出去。人出去了,耳朵没出去。他就握着自己的红缨枪,气势汹汹的偷摸站在帘帐外面。他倒要听听,这个披着人皮的男妖精要说什么。再敢胡说八道,就他妈把他打的现出原形!祢玉珩也没再久留,“陛下,我方才的话,还请您好好想想。”“说句僭越的话,您并非良配,就不要过多纠缠了。”秦昭站起来,他个子比祢玉珩高一些,肩宽窄腰,一身黑衣软袍,将银发衬托的更加冷厉。起身时,一言不发,祢玉珩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祢玉珩心里其实是嫉妒秦昭的。这个男人,和君沉御不相上下。一个天潢贵胄,一个天之骄子,他们两个才是彼此能看上眼的对手。而他,从来不配成为这两个男人的对手。他们站在高处,从未正视过他。在他们两人眼里,只是因为娘娘,他们才愿意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祢玉珩心里很清楚,今日如果不是娘娘心腹这层身份,月皇怎会接见他。外面重兵把守,他怕是连边缘都靠近不了。嫉妒让他扭曲。最初他只有羡慕,可是得知自己和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时,祢玉珩的心境就变了。人,只会嫉妒他觉得自己能追赶上的人。只有差距太大时,才会是纯粹的羡慕。告辞前,祢玉珩目光深深的看向那个茶盏。祢玉珩转身,将茶盏端起来,“陛下,无论怎样,我祢玉珩都很敬佩你,告辞前,我就以茶代酒敬您。”秦昭冷冽眉骨微动,他没什么表情,弯身将茶盏拿起来。祢玉珩恭敬的敬他,先抬头喝下。秦昭不动神色的微抬手,算是给面子的回敬他。而后,才在祢玉珩的注视下,将茶水喝了下去。祢玉珩深深低头,表情看着十分不忍。不忍的表情半藏不藏的,反而更明显。“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好。”月一进来送祢玉珩出去。秦昭征战时旧伤发作,这几日也是在养伤,所以在帐内没出去。秦昭并未有半分轻视他的意思。可是祢玉珩却觉得,他一定和君沉御一样,看不上他,不然也不会只派个侍卫打发他。祢玉珩眼神阴森,带着随从离开。随从这才敢开口说,“公子,您的毒药放哪里了?”祢玉珩爽朗一笑,得意极了,“耳朵后面沾了毒,再顺势将毒粉涂抹到月皇的茶盏边缘。”随从愣了下,“那、那月皇若是中毒,北国的人岂不是要来追杀我们了?”祢玉珩阴森一笑,“你忘了,我是皇贵妃娘娘的心腹,我下毒,就是娘娘吩咐的。”“月皇陛下哪里舍得伤娘娘分毫。”他就是笃定月皇爱惨了娘娘,才敢大胆行事的。不然他没出幽州,就一定会因谋害月皇的罪名被杀。等月皇中毒后,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娘娘想和他斩断联系,不忍说狠话,所以让他祢玉珩来下毒的。而月皇一定会为了娘娘,将中毒一事秘而不发。如今月皇以为娘娘要杀他。而回去后,他会告诉娘娘,幽州有一女子随侍在月皇陛下身边,耳鬓厮磨,情投意合,月皇或许已经变心了。而在宫里,娘娘以为皇上要杀月皇,阻断粮食送达,恨透了皇上。而他祢玉珩,在娘娘心里,就是送粮食的功臣和恩人。娘娘一边伤心月皇变心,一边恨皇上的狠戾无情,那他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想到这里,祢玉珩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好极了。他就是要用这些小事,来让他们之间互相误会。因为这些小事,他们不会派人奔赴千里亲自去问。而且皇上不允许娘娘和月皇之间有牵连,这也恰恰阻断了娘娘的消息来源。“这次回去,娘娘一定会是我的。”随从说,“可是公子,您别忘了,还有那位谢大人呢。”祢玉珩冷笑,“皎皎明月,怀瑾握瑜的谢大人,他要是迈出那一步,早就没别人什么事了。但是他不会,永远都不会。”祢玉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对随从吩咐,“杀害三皇子和大公主的事,让祢左和祢右去做,我得回趟京城。”随从愣了下,“您不亲自过去吗?”祢玉珩眯了眯眼,他勒紧缰绳,“别管那么多。下马,打我。”随从懵了,“公子,这、这是为何?”祢玉珩阴冷一笑,“发现月皇爱上别人,月皇要杀我灭口,而我死里逃生回到娘娘身边。遍体鳞伤岂不是更惹怜惜?”娘娘护短,要是看到他奄奄一息的逃回去,一定恨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