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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情绪（第1页）

病倒也不是很严重。

只是刚醒时头有些发晕，畏寒，即使室内暖气开得足够，身体也像处在数九寒天中，宋止维嘴上说没事，孟凡茵心里有愧，专门做了清淡的虾米白萝卜汤，这个好发汗。

午饭过后，宋止维借用她的电脑，在客厅居家办公，吃完退烧药，他靠在沙发边，头摆正，看起来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放在触控板上的手懒懒地划着，透露出不多的病态的倦意。

孟凡茵平常会在客厅开着电视倚靠在单人沙发上看剧本，见宋止维抢占了领地，准备提着剧本进房间研读。

正巧午间新闻完毕，电视台正在播放有她参演的电视剧，她觉得在他面前放这个有些羞耻，手触在电视机开关准备关掉，这时宋止维抬眼，声音发懒，对她说：“过来。

”孟凡茵挑着一边眉毛，面露疑惑，身体不由自主走过去，剧本被她放在沙发一侧。

“协议已经拟好了，你昨晚也没什么意见，不是说家里有打印机么，还缺签名。

”宋止维一连串话说出来，已然力竭，稍微有些喘气。

好像还有些冷，顺手扯过搁置在身后的毛毯，是昨晚孟凡茵披过的，上面还留着她的味道，一股柚子的清香。

孟凡茵把电脑捧过来，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再三。

作为协议的双方，宋止维要负责处理她的负面舆论，相对的她要承担在外作为他女友的角色，且这个身份只是针对他父亲公司集团内部，不会延伸到大众层面；为了应付家庭催婚，他们必须保持共同居住的状态作障眼法糊弄他父亲，而作为回报，孟凡茵在事业上会得到他的经济、资源支持。

孟凡茵对这份协议勉强满意，看了看宋止维，说：“那你等我一会。

”说完，就径直走回房间。

宋止维等她关上主卧门，再低头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做完这些，又抬起头，看到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孟凡茵在里面饰演一个为了拿到机密情报，靠美色接近军官的女特务，此时正一袭桃红旗袍，扭着腰靠在军官怀里撒娇，姿势妖娆，红唇似火，神情却正义凛然，一看就知道是憋着干大事的美女。

脸是一线脸，演技确实勉强及格线，折合一算，倒也是个差不多四线的位置。

只是，宋止维眼神发沉，凝视着屏幕里孟凡茵费劲演出来的娇俏，眼睛半含半露，眉头微抬的楚楚可怜，更觉得里面那个叛国的军官确实该死，同时小腹一股热流涌动，想冲进去把孟凡茵带走，抹掉唇上不合时宜的殷红。

思绪正飘到孟凡茵躺在帷幔里的绸缎床单，咔哒一声，主卧门打开，孟凡茵把电脑又端了出来，上面叠着一张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止维总觉得她是扭着腰走过来的。

孟凡茵没有发现宋止维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只把协议往他那倒。

他拿起来一看，孟凡茵已经在她的位置签上了名字。

“我已经签好了，”孟凡茵说，“等你签完，把它放在电视柜中间的抽屉里。

”说完，拿起剧本准备回房。

“等等，”宋止维一边拿笔，一边说，“刚才助理给我发消息，说等会儿把我的东西送过来。

”行云流水的豪放字迹印在娟秀的字迹下方，墨迹未干，他把协议朝上放在茶几上，然后讨巧地仰头看她，一副乞望垂怜的样子，“我现在发着烧，挪动不了，你能不能在这等一会给他开门？”签完协议，他就自觉地住在孟凡茵家里。

因为发着低烧，宋止维的眼睛潮湿莹润，眼尾微微发红，披着她的毛毯仰视她，就好像她刚玩弄过对方，而事后对方乞求自己不要始乱终弃，玩完就把他丢掉……“咳，”孟凡茵视线只看了他一瞬视线就挪开，胡乱瞟着屋内的陈设，勉强答应，“那、那好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于是，孟凡茵窝进一边的豆绿色的，形似沙包的懒人沙发里看剧本，跟宋止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之间仿佛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宋止维心思再也没法放在工作上，他看了会电视，现在正在演广告，又把目光移到孟凡茵身上。

她现在穿着棉质的嫩黄色宽松家居服，头发没有打理过，就这么自然地顺垂在肩上，不是光滑如绸缎的发质，但也是顺直不毛躁的；脸上没有任何装饰的痕迹，素着一张脸，却好像在阴云密布的环境里发着微弱的光，干净得美如清露。

跟电视里妖艳的打扮大相径庭。

孟凡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赤裸的注视，只埋头看剧本，一边默读着台词一边挤眉弄眼地感受情绪。

不久，拧着眉越凑越近，眼睛恨不得黏在剧本上，要不是身边还有人坐着，她肯定直接上手抓扯头发了。

《夜尽天明》里有一场戏，是由她饰演的黄玉贞在大婚当天坐在闺房里的梳妆台前，丫鬟和一位族里有名望的伯母来给她梳妆开面，而她端坐在铜镜前看着打扮好的自己，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声名在外的赵朗文和自己未来美满的婚后生活；与之相对的，就是轿子抬到赵家门口，院中的小厮高声嘶喊着：“少爷不见了！”后黄玉贞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暗暗的期盼，夹杂着守活寡的自卑和无处发泄的欲望。

孟凡茵叹了口气。

自从高中文理分科后，她接触的全都是数理化的卷子，唯一能汲取到对于人性情感的思考只在语文和英语的阅读理解里，而这两门科目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启发她内心隐秘而探查不到的情感需求，而是所谓的“答题模板”和“带着问题找答案”的做题思维，至于文章想表达什么，没有时间思考。

高中生活的时间是争分夺秒的，大多数人都被海浪追赶着奔赴下一片海域，通常都会来不及注意潮水外的风景。

久而久之，她慢慢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