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
镜面出现裂痕。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睛睁大,但手指没有松开。
直到镜中的自己开始翻白眼,直到窒息感真实得让她眼前发黑,她才猛地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镜子里,她的脖颈上,有一个清晰的、发红的手指印。
她看着那个指印,然后,笑了。
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还活着啊。
”她轻声说,对着镜子,也对着自己,“真好。
还能恨,还能痛,还能……想死。
”然后她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擦掉眼泪,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月绯式的微笑。
太一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那不是他的记忆,但窒息感是真实的,绝望是真实的,那疯狂的笑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抬头,看向最后一根线——连接心脏的那根。
这根线,是金色的。
温暖,明亮,像阳光。
他伸手,剪刀靠近。
这一次,没有抵抗,没有灼热。
线自动断开,化作光点,融入他的掌心。
记忆涌来。
八岁。
葬礼。
雨。
她站在人群外,看着棺材下葬。
没有哭,没有表情。
大人们窃窃私语,说这孩子真冷漠,说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外婆。
她听见了,但不在乎。
她只是看着那个坑,想,原来人死了,就是这么小一个坑。
然后,一个男孩走过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很傻。
他递给她一颗糖,柠檬味的,包装纸被雨打湿了,黏糊糊的。
“吃了会开心一点。
”他说,声音很小,像做错了事。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男孩很尴尬,想收回手,但她突然接过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酸,很酸,酸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但还有一点甜,藏在酸后面,很小心,很笨拙的甜。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容很大,很亮,像突然放晴的天。
“我叫八神太一!”他说,“你叫什么?”“月绯。
”“月绯啊,真好听。
”男孩挠挠头,“那个,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妈妈做了铜锣烧,虽然可能没你外婆做的好吃……”她看着他。
看着这个在葬礼上邀请她去吃铜锣烧的,莫名其妙的,阳光过头的男孩。
然后,很轻,很轻地,她点了点头。
雨还在下。
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记忆结束。
太一跪在地上,很久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