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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卫打工记（第1页）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城北的街巷尚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

骆云曦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脚步轻快地穿行在略显冷清的巷道里。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靛蓝色粗布短打的少年不紧不慢地晃悠着，正是奉命暗中保护的暗卫九号。他看似闲散，目光却始终锁在前方那道身影上，尤其盯着那只似乎塞了不少好东西的包袱，心下暗自嘀咕。

出门前那幕忽地浮现在他脑海。一条黑影倏然拦在巷口，气息冷硬。“三哥？”九号当时一怔。暗卫叁号面无表情地递来一本簇新的线装册子，压低了声音，语气是惯有的刻板：“主子让你跟着七公子，是护他周全，不是陪他嬉闹游玩的。”

九号疑惑地接过册子，入手微沉。翻开硬皮封面，首页几个端正却莫名透着一丝诡异的大字撞入眼帘——《柒号观察日志》。他嘴角当场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活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三哥，你来真的？”他难以置信地抬头。

“嗯。”暗卫叁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平板无波，“详尽记录其一举一动，首要确保安全无虞……”

九号正欲吐槽这离谱的任务，就听对方毫无波澜地补上一句：“记得工整。写得好，下个月给你申请涨月钱。”

少年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如同瞬间被点亮的星辰，所有不满顷刻烟消云散，斩钉截铁道：“成交！”

前头，骆云曦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冲他招了招手，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阿满！”

九号思绪猛地被拽回，脑子卡壳了一瞬：“阿满？叫我？”他下意识指着自己鼻尖，脸上写满了“你莫不是认错了人”的茫然。

“对啊，”骆云曦笑得眼尾弯弯，像两瓣新月，“总叫几号几号的，多生分。九是数里最大的，叫阿满，多吉利。”

九号当即翻了个能清晰看见后槽牙的巨大白眼，嘴上嫌弃：“难听死了。”然而转回脸的刹那，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偷偷扬起，几乎咧到了耳根，那点窃喜藏也藏不住。

“把你怀里那包糖炒栗子交出来！”骆云曦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靛蓝色的箭袖，脚尖随意踢飞一颗路边的小石子，佯装凶悍地质问，“阿墨——就是你那倒霉催的三哥，是不是又派你来监视我？”

被强行冠名“阿满”的少年反应极快，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便轻飘飘蹿上了旁边老树的枝桠，怀里的油纸包哗啦作响。“公子这可冤枉好人了！”他摸出支毛笔，极其自然地蘸了蘸舌尖，就往摊开的《观察日志》上划拉，“三哥说了，这叫《暗卫日常考勤表》。譬如您方才当街对同僚动手动脚，行为不端，按例当记一笔！”

“呸！调戏你？本公子口味还没清奇到这地步！”骆云曦笑骂着，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根萝卜干就精准地砸了过去，正中对方额头。

破庙里，残破的佛像静默无言，蛛网在檐角轻晃。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原本围着微弱的火堆蜷缩着，见他二人进来，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警惕地瞪圆了眼睛，缩得更紧了。骆云曦心下一酸，快步上前，利落地解开包袱，露出里面满满的糕点和食物，脸上努力挤出最温和的笑容：“别怕，我是七哥。之前常来看你们的那位姐姐……她嫁人啦，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们。看，这是她答应给你们带的桂花糕。”之前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们，没有瞒着她是女儿身的事情。

孩子们愣了片刻，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欢呼取代，一窝蜂地扑上来，眨眼间便将糕点抢分一空。

“哥哥！”一个扎着稀疏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拽住她的袖子，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里噙着不安的泪花，“阿姐……阿姐以后真的不来看我们了吗？”

骆云曦心中一软，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放得极柔：“会的。等她有空了，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孩子们叽叽喳喳分食着糕点，庙里难得有了些生气。唯独角落里，一个始终沉默的瘦小少年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骆云曦注意到他，走过去蹲下，与他平视，轻声问：“怎么不去吃？不喜欢桂花糕吗？”

那少年抬起头，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庞，他声音很低，却异常笃定：“你就是阿姐，对不对？”

骆云曦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说什么呢，我是七哥啊。”

少年固执地摇摇头，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和阿姐一模一样，没变。”

骆云曦慌忙回头，见阿满正蹲在另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围着他的孩子们分糖炒栗子，似乎并未留意这边，才暗暗松了口气。她沉默了片刻，看着少年眼中那超越年龄的早熟与坚持，终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是。但你得答应我，替我保密，对谁都不能说。”

少年闻言，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重重地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在立下一个庄重的誓言：“我谁也不告诉。只求你……只求你走的时候，能把我也带上。我能干活，能跑腿，吃得也不多！”

骆云曦看着他眼中那份与瘦弱身体不符的倔强，想起之前总靠这孩子帮忙才能偷偷救助大家，心头一酸，柔软下来，伸手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好。我答应你。”

离开破庙后，骆云曦揣着这些日子卖画攒下的银钱和预支的月俸，在城郊寻了一处僻静却干净的小院，将孩子们一一安置了进去，又雇了两个看起来敦厚可靠的婆子平日帮忙照看饮食起居。

“公子，你对他们可真好。”阿满靠在院门的门框上，看着骆云曦里里外外地忙碌收拾，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嘴里塞着栗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骆云曦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在院子里小心翼翼探索新环境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一个欣慰又略带疲惫的笑容：“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那个漏风的破庙里吧。”

“可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啊。”阿满歪着头看她，少年人的眼神里忽然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认真，“等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骆云曦正在整理窗棂的手猛地一顿，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她才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低不可闻：“……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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