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合,华灯初上。顾千衣懒洋洋地斜倚在谢府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听着门内家仆一本正经地重复着主子“严禁顾神医入内”的命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扬声朝里道:“谢无极,你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本事可是越发精进了!昨儿夜里是谁火急火燎地把人从赌桌上薅来的?这会儿倒端起架子了?”
话音还在门檐下回荡,他足尖在门前石狮头顶轻轻一借力,墨色衣袍“呼啦”一声迎风展开,身形如夜枭般轻灵掠起,眨眼间便悄无声息地蹲在了谢府高耸的飞檐之上,融于渐浓的夜色里。
暗卫叁号正屏息凝神蛰伏于屋脊琉璃瓦的阴影中,忽觉后颈一凉,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已精准地贴在他喉间要害。顾千衣指尖勾着他束发的锦带,笑得像只终于逮到猎物的狐狸:“小三儿啊,咱们这交情,够你跟哥哥我说几句体己话了吧?”
叁号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翻了个惊天大白眼——谁跟您这尊走哪儿哪儿鸡飞狗跳的大佛有交情?
未等他腹诽完毕,顾千衣手腕一扬,一撮晶莹的粉末簌簌而下。叁号顿觉浑身仿佛瞬间爬满了无数细小的蚂蚁,奇痒钻心,手中的判官笔“咔嚓”一声竟被硬生生捏断,整个人蜷在瓦片上止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想要解药?”顾千衣好整以暇地晃着手中的白瓷小瓶,语气悠闲得像在谈论天气,“说说,你们府上那位新来的柒号,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怎么让你们那铁石心肠的主子另眼相看的?”说话间,他指尖灵巧一挑,便滑开了叁号藏在锦袖中的那本《密录》。最新一页墨迹未干,赫然写着:“主子今晨更衣竟达七次,并于镜前驻足逾半刻,疑为悦己者容。”
“噗——哈哈哈……”顾千衣只瞥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当场笑喷,拍着身下的琉璃瓦笑得前仰后合,“更衣七次?哈哈哈……他谢无极那衣柜里扒拉来扒拉去,不都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衣吗?难不成还能一夜之间冒出件大红的来?他这是要容给谁看?哈哈哈……”
月上中天,清辉遍洒。顾千衣心满意足地揣着从叁号那儿“拷问”来的第一手秘闻,优哉游哉地翻身掠出谢府高墙。徒留可怜的暗卫叁号瘫在冰凉的屋瓦上,用颤抖的手摸出那本《血泪日记》,悲愤地写下:今日水逆,厄运超标,求求神医做个人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顾千衣兴致勃勃地研墨铺纸。他抽出一张上好的雪浪笺,狼毫笔饱蘸朱砂,笔走龙蛇,一行行潇洒又带着十足戏谑的字迹跃然纸上:
「症候:每见柒号则耳赤心慌,脉象紊急,犹如惊雀,状似呆鹅。
诊断:此乃龙阳初动所致心疾,俗称‘见卿即怂’症。
处方:东街李记酒肆秘藏合欢酒三坛,务须对月独饮,佐以相思子三钱。
禁忌:慎近书房十丈之内,恐引痴心妄念,症候加剧。」
写罢,他自己先对着这张药方乐了半晌,拎过手边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眼尾眉梢俱是藏不住的促狭与得意:“萧白啊萧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既然你这铁树开了花,爷岂能不给你添上几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些?”
是夜,隐霄阁负责洒扫庭除的小杂役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听说了吗?顾神医连夜闭门研制,竟鼓捣出了整整十坛专治“相思”的“龙阳合欢散”!还特意在他那本宝贝似的《霸道阁主俏神医》的话本子里,添了浓墨重彩的第十八章——篇名就叫做《鎏金瞳为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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