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县驿馆的药草味终于慢慢变淡了。
骆云曦打开窗户,晨风裹挟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涌入屋内,窗外的田野由青黄转为油绿,远处山峦的轮廓也日渐柔和。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谢无极,那人正倚着软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矮几,鎏金瞳半阖,一副慵懒贵公子的模样,哪还有半分重伤初愈的虚弱?
“小白,”骆云曦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点了点他那早已拆掉细葛布、只留一道淡粉色浅痕的左肩,“您这‘重伤’…再养下去,怕是连疤都要找不着了。咱们是不是该…继续上路了?”语气里的揶揄毫不掩饰。
谢无极敲击矮几的指尖一顿,缓缓睁开眼。鎏金瞳里掠过一丝被戳穿的遗憾,随即化作慵懒的笑意:“落落说得是。清源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他坐直身体,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袖口,仿佛之前那个连粥都要人喂、衣服都要人穿的“重伤员”从未存在过。
“萧砚。”他唤道。“属下在。”“取舆图来。”
一张更为详尽、甚至标注了诸多风景名胜和隐秘小径的羊皮地图在矮几上铺开。
萧砚指着舆图上原来标注的线路说道:“启禀主子,这几日六哥去探路,发现前方大雨导致桥梁坍塌,咱们的马车过不去,只能另寻一条线路。”
谢无极修长的手指沿着原本的官道线路,画了一个大大的、优雅的弧线,绕过几处险峻山隘,兜兜转转,最终指向云昭边境。
“走这条路。”他指尖点在新路线的终点,“虽绕行数百里,但胜在路途平坦,风光绝佳。途经的‘千顷原’正是水草丰美之时,可策马驰骋;还有‘碧波潭’,潭水清冽如镜,倒映雪山奇景…落落以为如何?”他抬眸看向骆云曦,鎏金瞳里闪烁着不容错辨的、名为“拖延”的星光。
骆云曦看着那几乎多出一倍的路程,嘴角抽了抽。可目光扫过地图上标注的“碧波映雪”、“草原牧歌”字样,心中那点对自由的向往又被勾了起来。罢了,反正最终目的地不变,多看看这古代的大好河山,也不亏。
“…也只能如此了。”她最终撇撇嘴,算是默认了这明目张胆的绕路计划。
于是,旅程在谢太子的精心规划下,变得格外“丰富多彩”。白日里,骆云曦不再满足于闷在马车里。经过谢无极“手把手”的教导(其间揩油无数),加上逐月温顺通灵,她的骑术已颇为娴熟。银鞍白马的少年,一身利落的湖蓝色骑装,策马奔驰在官道旁的原野上,衣袂翻飞,笑声清脆如银铃,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
“小七!等等我们!”阿追、阿满几个年轻暗卫看得心痒,纷纷策马跟上。一时间,马蹄踏碎青草野花,几道矫健的身影追随着那抹亮眼的湖蓝,在开阔的天地间尽情驰骋,将后面那辆华贵却沉闷的马车远远抛下。
马车内,谢无极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前方那越来越小的、与暗卫们笑闹追逐的湖蓝色身影,鎏金瞳里的慵懒渐渐被一丝酸溜溜的烦闷取代。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窗棂上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马嘶由远及近!
“停车。”他眼睛一亮,起身下车。
片刻后,一匹通体如墨染、唯有四蹄雪白的神驹被牵至车前。此马身形比逐月更为高大健硕,肌肉线条贲张如铁铸,漆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缎子般的光泽。它高昂着头颅,鼻息喷吐如雷,眼神桀骜不驯地扫视着众人,带着天生的王者威仪。唯有看到谢无极时,那桀骜才稍稍收敛,化作丝丝亲昵。
正是谢无极的坐骑,名驹“绝影”!之前带着绝影太过招摇,现在要回家了,就可以纵马前行了。
“主子,您的绝影到了。”萧砚恭敬地递上乌金打造、镶嵌玄晶的马鞭。
“来的正是时候。”谢无极接过马鞭,利落地翻身上马。绝影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兴奋地刨着前蹄,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声震四野!谢无极轻抚它颈侧浓密的鬃毛,目光却越过众人,精准地锁定了前方那匹正悠闲啃着草尖的银鞍白马。
“走。”他轻喝一声,绝影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蹿出!
绝影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前方的队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方才还桀骜不驯、睥睨众生的绝影,在靠近逐月时,竟奇迹般地放缓了脚步。它不再看其他人,硕大的头颅微微歪着,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逐月,鼻翼翕动,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去嗅闻逐月光洁的颈子。
逐月却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把头扭向一边,一副“莫挨老子”的高冷模样,继续啃它的草。绝影碰了个软钉子,却丝毫不恼,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逐月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像个忠诚又笨拙的护卫。那姿态,竟与它主人看骆云曦的眼神有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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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云曦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噗嗤一笑:“哈哈哈…小白骑着小黑?你俩真是绝配!”
谢无极说道:“它叫绝影,怎么样,神气吧!”骆云曦笑着说:“好漂亮的绝影,就是爱拿热脸贴冷屁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