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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易容小郎君与找人大魔王（第1页）

三日后，临安城西，一家小当铺里。

“掌柜的，看好了，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籽料！”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将一枚温润玉佩拍在柜台上，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处于变声期的清朗，“瞧瞧这脂白度，这油润感，够得上羊脂级别了。”

柜台角落积满油污的铜镜里，隐约映出一张蜡黄的小脸。灶底灰完美地调和出营养不良的暗沉肤色，特制的鱼胶巧妙地在她下颌处捏出了属于少年的硬朗棱角，甚至连那枚显眼的喉结，都是用树浆混合了泥土精心塑造成型。唯有那双眼睛难以彻底掩饰，亮得像刚剥壳浸入清水的黑荔枝，眨动间便不经意漾出灵动的星芒。

老掌柜眯着精明的三角眼，先是仔细掂量那玉佩，成色确实极好，旋即又狐疑地瞟了瞟“少年”细瘦得过分的手腕，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多一个铜板都没有。”他说话时，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光洁的玉面上，“就这？哼，搁城南老周家那黑店，能给你三十两都算他发善心！”

骆云曦眼角余光瞥见柜台琉璃罩里一尊质地粗糙、却明码标价五百两的玉佛，暗自翻了个白眼——深刻怀疑自己穿进了《奸商模拟器》。

她猛地一拍柜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下落，故意拔高嗓门，带出少年人特有的冲劲和混不吝：“一百两！少一钱，小爷我立马去隔壁找王寡妇当去！”她说着，还故意扬了扬下巴，露出那假喉结，“谁不知道这条街上，王寡妇最疼惜的就是我这般模样的清秀小郎君？”

这话是今早蹲在街角包子铺偷听来的闲谈，此刻信手拈来，效果拔群。只见那掌柜的山羊胡子猛地一颤，像是被踩了尾巴，脸色变了几变，终究咬牙道：“成交！一百两就一百两！”速度之快，仿佛是怕这瘦猴似的“少年”真跑去撩拨他的相好。

揣着沉甸甸的一百两，骆云曦下意识摸了摸怀中另一样东西——那是在牢里石缝中顺手摸来的半块劣质玉珏，灰扑扑的，看起来毫不值钱，可不知为何，那纹路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眼熟。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有钱才有安全感。”她嘀嘀咕咕，转身就钻进了旁边一家成衣铺。

再出来时，已是一身质地尚可的青布长衫，手中一柄绘着潦草山水的折扇摇啊摇，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出街晃荡的纨绔小公子模样。

她摇着扇子，溜溜达达又转进一家胭脂铺。

柜台上，“小郎君”捏起一盒微微结块的螺子黛，对着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开始满嘴跑火车：“老板娘，您瞧瞧这品相，都结块了，便宜三成，我教你画咬唇妆——保准让张屠户看了都脸红心跳！”

……

与此番市井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临安城另一端，森严静谧的谢府书房。

这里正经历着本月第七场无声的“暴风雪”。

谢无极面无表情地扫过刚呈上的信笺，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得令人心慌的声响。下一瞬，他手边那方价值不菲的青玉镇纸已然化作齑粉。碎裂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跪在冰凉地砖上的暗卫六号浑身一颤，额头紧紧抵着地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就是你们掘地三尺的成果？”他的声音不高，却似淬了冰的刀锋，慢条斯理地刮过人的神经。

“主子恕罪！属下…属下无能！”暗卫六号的声音压抑着难以控制的颤抖。身为追踪好手，这次却栽了个大跟头。“那骆二姑娘……实在与卷宗记载判若两人！据查，她生母苏氏当年生她时难产而亡，骆尚书便视其为不祥，自幼弃于偏僻西跨院，连月例份子都比同府庶女还少三成。府中下人最是势利，谁都敢克扣欺辱于她。”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禀报，语速加快：“尤其是她嫡姐骆云凝，素来看她不顺眼，今年赏花宴上，骆二姑娘被镇北侯府的世子相中，有了婚约，不过因她嫡姐想嫁给世子，便用计诬陷骆二姑娘使其被退了婚，这般性子怯懦、连出门都要嬷嬷跟着的姑娘，按理说断断走不远。。。…”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眼下城中各条要道、客栈、车马行均已布控，唯剩…唯剩城郊南山一带，因范围太广，尚未及细搜。”

“不必替她找借口。”谢无极冷嗤一声，指尖停顿，“一个能在骆府那样的泥沼里活下来的人，怎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眸光转向窗外，眸色深沉如子夜，眼前却不期然浮现出那日在悬崖牢笼中，即便身处绝境仍璨若朝阳的灵动眼眸，心口莫名滞了一瞬。

他收回目光，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若是找不回……”他声音骤寒，“你们就集体去南山当花肥！”

房梁之上，如同影子般隐匿的暗卫三号，默默翻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主子异常行为观察日志》，舔笔记录：四月廿九，摔碎贡品茶盏三只，毁前朝青玉镇纸一方，骂人词汇库新增不如大黄（注：御花园看门狗）。

最惨的莫过于暗卫六号。他举着画像满城找蓬头垢面囚衣少女，结果被王寡妇当成采花贼追出三条街，最后躲进胭脂铺才脱险——好巧不巧，正撞见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哥儿，翘着兰花指，正给老板娘演示如何画眼线……

书房内，谢无极对着新画像皱眉：眼睛该再亮三分，唇角笑纹深一分。。。

他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画中少女的脸颊，一滴墨汁自笔尖滑落，恰好晕染在画像的鼻尖位置，形成一个小小的墨团。

像极了她那日蹭着墨汁、却浑然不觉的俏皮模样。

梁上的暗卫三号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在那本日志上添了至关重要的一笔：“疑似相思入髓，病入膏肓，恐…药石罔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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