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刚刚抽出嫩芽的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天空中翱翔的鸟儿发出了清脆的啼鸣。
明明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他的母亲却陷入了永眠。
刘少兰的死让许生本身开朗爱笑的性子变得沉默寡言。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时常会被噩梦惊醒,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刘少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那段时间许生总是在想,人的生命为什么会这么脆弱?
上一秒还在和你有说有笑,下一秒迎接你的可能就是具再也无法开口的尸体。
那时的许生总是会对着窗外神游,学校平日里跟他玩得还不错的同学,看到他脸上留下的那道骇人的疤后,纷纷对其避而远之。
有好几次许建国下工回到家,看到坐在窗台漠然地往下俯视着的许生,心跳近乎都要停止了。
纵使后来他带着许生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无论心理医生如何试图撬开许生的嘴,他都一声不吭,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白的到来才算是得到了改善。
小白是许生在路边遇到的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很小的一只,瘦骨嶙峋的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
许生目不斜视地抬脚从它旁边走过,那只小狗却是出人意料地上前蹭了蹭他的裤脚。
许生绕过它继续往前走,小狗却跟认准了他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他在家门口停下,小狗趁机上前再次蹭了蹭他的裤脚,他垂眼看着那只小小的身影,因为长久没有开口导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确定要跟我回家吗?”
小狗用黑色的瞳仁望着他,冲他“汪”得叫了一声,吐着个舌头,身后的尾巴飞快地左右摆动,似是在回应着他的话。
许生收留了小狗,将它洗干净后才发现它的毛原来是白色的,于是干脆给它起名叫小白。
许建国对于许生在家里养狗这事儿自然是没意见,难得有一件能够让许生产生兴趣的事,也好冲淡一下他对于刘少兰死亡的悲痛。
许生几乎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照顾小白里。
小白有时会很乖地在许生面前翻肚皮让他摸摸自己柔软的腹部,有时又会顽皮得到处磨牙拆家,咬坏了许生的好几件衣服和作业本。
每当许生面无表情地无视小白时,小白都会讨好地上前蹭蹭他的裤脚,或者跳进他的怀里舔舔他的脸颊。
有了小白的陪伴,笑容又逐渐回到了许生脸上。
许建国每次看到许生右脸上那个和刘少兰如出一辙的酒窝时,都会不由得红了眼圈。
“哥,所以后来小白怎么样了?”
艾小草听着许生的述说,心下发紧,有什么答案仿佛即将呼之欲出。
许生顿了顿,垂眼凝视着他,眼底深邃得让人窥探不出他的情绪。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神色沉寂,却是让艾小草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它死了。”
“一个没看住让它跑了出去,等我找到它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看上去像是被人故意虐待过了。”
小白死时的惨状让许生自责不已,他觉得如果那天自己能够看得它再紧点,拿根链子把它拴起来,或许小白就不会惨死了。
从此他更加确信,生命都是脆弱的,无论是谁。
在这一刻,艾小草瞬间就明白了许生之前的种种举动。
为什么会在他的手机上装定位?
为什么今天会因为找不到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这么执着给他买白色的小狗蛋糕?
为什么说他跟蛋糕上的小白狗很像?
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他第一次见到许生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他脸上的伤疤感到害怕,相反还总是喜欢黏着他,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
就像小白一样。
他有时会很乖巧地听许生的话,有时又会一身反骨甚至到处惹麻烦。
每当许生冷着一张脸时,他就会冲他撒娇,拿脑袋讨好地蹭他的脖子。
就像小白一样。
他和小白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小白不敢咬许生只敢咬他的衣服和作业本,但是他却敢直接咬许生的脖子。
他蓦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和何帆打架时,许生和他在医务室的对话。
他说:“你也没我想得那么脆弱,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