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时代的差距。
就像手持木棒的原始人,面对全身板甲的骑士,任你武艺再高,一锤下来,连人带棒砸成肉泥。
午门前的广场被清扫得一尘不染,九座铜鼎沿中轴线排列,鼎中燃烧着炭火,青烟袅袅升起。
两侧站着手持新式步枪的御前侍卫,铳刺如林,在冬日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
宁完我注意到,这些侍卫身高几乎一致,站姿纹丝不动,眼神平视前方——那是经过长期严苛训练才能有的军姿。
“使臣在此等候”,礼部官员停步,向殿前一位身着黑色军装、肩章上有三颗银星的将领行礼,“林将军,这位是清国使臣宁完我”。
那将领转过头来。
宁完我心头一紧——林云!夏朝情报局局长,清廷悬赏十万两白银要人头的“黑阎王”!
探子说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可那双眼睛却像五十岁的老吏,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林云上下打量宁完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宁大学士,久仰,崇祯五年进士,崇祯七年就投了鞑子,这些年在关外帮皇太极出了不少主意吧?松锦之战的计策,有你一份?”。
宁完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强作镇定地躬身:“将军说笑了,外臣只是奉命出使”。
“奉命?”,苏明哲走近两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奉谁的命?皇太极的?你一个读圣贤书出身的汉人,奉鞑子皇帝的命,来汉人的都城求和——宁完我,午夜梦回时,你可曾见那些汉人先辈的鬼魂?”。
宁完我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将军”,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陛下有旨,宣清国使臣觐见”。
林云冷冷看了宁完我最后一眼,侧身让开道路。
宁完我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捧着国书,踏上了奉天殿的台阶。
奉天殿内,与宁完我想象的奢华完全不同。
没有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没有琳琅满目的珍宝陈设。
大殿简朴得近乎肃穆:青石地面,白色墙壁,十六根朱漆柱子支撑着高耸的穹顶。
唯一显眼的是正北面那面巨大的黑色旗帜,上面用金线绣着烈焰纹边,中间一个遒劲的“夏”字。
旗帜下,一张宽大的红木案几,案后坐着一个人。
宁完我不敢细看,快步走到殿中,双膝跪地,以头触地:
“大清国使臣宁完我,叩见大夏皇帝陛下!谨奉我皇国书,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大夏国运昌隆!”。
他将国书高举过头。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炭火在铜盆中噼啪作响。
良久,案后传来声音:“呈上来。”
一个侍卫上前接过国书,转身走上御阶,宁完我偷偷抬眼,终于看清了那位传说中的夏皇——
年纪大约二十余,面威严,肤色微黑,穿着一身朴素的深黑色常服,没有任何华丽装饰。
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却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光芒。
夏皇翻开国书,目光快速扫过。
宁完我伏在地上,心脏狂跳。
那国书是他亲自起草的,文辞优美,极尽谦卑之能事:大清愿奉大夏为宗主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开放边市,互通有无,甚至愿意送皇子为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