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两日,卫蓝与赵玉儿踏入伏牛山地界。连绵的青山如黛,晨雾在山坳间流转,林间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倒比战乱纷扰的关外清静许多。两人顺着蜿蜒的山道往下走,午后时分,终于看到山脚下卧着个小村子
——
几十户土坯房沿溪而建,泥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炊烟袅袅升起,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寂。
“就在这儿歇脚吧。”
卫蓝指着村口唯一挂着
“迎客栈”
木牌的院子,那院墙是用黄泥夯的,墙头生着几丛狗尾草,木门虚掩着,能看到院里晒着的玉米棒子。
主家是对憨厚的中年夫妇,见有外客来,脸上堆着拘谨的笑。“西厢房三间都空着,两钱银子一晚,管早晚两顿饭。”
妇人搓着围裙,眼神时不时瞟向院外,像是怕什么似的。
卫蓝爽快地付了银子
——
这钱是他在关外从一伙打劫的土匪手里夺来的。当时那几个土匪舞刀弄枪唬人,被他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兜里的碎银子倒成了意外之财。
定好房间才未时过半,日头还毒得很。卫蓝见赵玉儿对着窗台上的野菊花看得出神,便提议:“去村里走走?”
两人沿着村道慢慢逛,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溜光,缝隙里长着青苔。奇怪的是,村里明明有几十户人家,却看不见几个行人,沿街的杂货铺、铁匠铺都关着门,门板上贴着褪色的门神,像是许久没开过张。偶尔遇到个挑水的汉子或纳鞋底的妇人,见了他们这两个生面孔,都慌忙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躲开,问句话也只支吾两句,眼神躲闪着不愿多言。
“公子,你看。”
赵玉儿忽然拽了拽卫蓝的衣袖,指尖指向斜对过的院子。
卫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户人家的院门口竖着根竹竿,竿顶挑着面黄幡旗,布料粗糙,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他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其他人家
——
果然,家家户户门前都竖着同样的黄幡,像一片蔫黄的芦苇荡。唯独村尾那户人家,竹竿上挑着的是面白幡,在一片昏黄中格外刺眼。
“去看看。”
卫蓝拉着赵玉儿往村尾走。那挂白幡的院子更简陋些,土坯墙塌了个角,用柴禾堵着,木门是块破木板,上面钉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铁钉。院里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东西闷着。
卫蓝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木门:“请问,有人吗?”
门板
“吱呀”
一声晃了晃,过了好半晌,才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皱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看到卫蓝和赵玉儿,浑浊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即警惕地眯了起来:“你们是?”
“老人家,打扰了。”
卫蓝拱手道,“在下卫蓝,是路过的外乡人。见村里家家户户挂着幡子,不懂此间风俗,想请教一二。”
他刻意说得委婉,怕触到人家的痛处。
“唉……”
老汉重重叹了口气,突然红了眼眶,“年轻人,你莫不是来寻我老头子开心的?”
他声音发颤,“我家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来撩拨我……
别再来了!”
“哐当”
一声,木门被狠狠关上,门板上的铁钉都震得松动了,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卫蓝碰了一鼻子灰,抿了抿唇,见赵玉儿也蹙着眉,便摇了摇头:“先回住处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刚亮,一阵刺耳的吹打声就钻进了西厢房,锣鼓声混杂着唢呐声,调子古怪又喧闹,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卫蓝一骨碌爬起来,推醒还在洗漱的赵玉儿:“出事了,去看看。”
两人跑到院门口,只见村里唯一的大道上,一个道士正领着十几个吹鼓手大摇大摆地走着。那道士生得贼眉鼠眼,留着两撇八字胡,穿着件半道半俗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