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转身,就听那秦嬉朗声道:“诸位,诸位!本公子昨夜偶得灵感,画了幅《夜雨回行图》,特来与诸位共赏!说得好的,这托盘银子全归他!”
两个家仆立刻抬着画轴和银盘上前,白花花的银子堆得像座小山,晃得人睁不开眼。“秦公子才高八斗!”“秦少爷的佳作必将成为传世之作,留传千古!”“光看这银盘就知道公子的气度!”
奉承话像潮水般涌来,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
“秦少爷的才学震烁古今,秦少爷的墨宝寰宇之内再无人可比!”“秦少爷人帅画又好,简直就是万人迷啊!”有道是“青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自古以来,金钱是最能打动人的东西,还没等画轴打开,这些才子佳人们已经开始夸夸其谈大声的叫起好来。
赵玉儿本已迈动的脚步又停住了。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作能让这些人把天吹破。卫蓝无奈地跟着她挤到前排,只见家仆缓缓展开画轴
——
宣纸上黑乎乎一片,像是被泼翻了墨汁,勉强能看出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手脚张牙舞爪,周围用淡墨涂了些杂乱的线条,大概是想画雨丝。
最离谱的是右上角的题诗,字迹歪歪斜斜,写着:“天不作美泼墨雨,归家夜行无伞愁;心急火燎往家走,上蹿下跳慌似狗。”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掌声雷动,“这诗通俗易懂,道出了凡人的真性情!”“这墨法堪称一绝,颇有徐渭之风!”“最后一句‘慌似狗’,把急切写活了!”“啧啧,看看这首题诗,真是点睛之笔啊。”“秦少爷的文韬武略,直压诸葛孔明!”“什么啊?秦少爷在此,孔明算老几啊?孔子也要排老二啊!”“。。。。。。
赵玉儿先是愣了愣,随即
“扑哧”
笑出声来。这笑声在一片叫好声里格外清亮,像颗石子砸进了油锅里。
秦嬉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把金扇
“啪”
地合上,三角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赵玉儿:“谁在笑?给本少爷站出来!”
卫蓝暗道不好,刚要拉着她躲开,赵玉儿却梗着脖子往前站了半步:“我笑的!你这画比我家隔壁三岁娃娃画的还难看,还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你!”
秦嬉气得脸都涨红了,锦袍的领口被他拽得变了形,“反了反了!在临安城,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给我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话音未落,画舫的舱门里突然窜出三条人影。他们都裹着火红色的长袍,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苍白的下颌。落地时悄无声息,足尖点在湿滑的岸边,竟没溅起半点水花。一股阴冷的死气从他们身上漫开来,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噤声,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
卫蓝下意识地把赵玉儿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芥子袋。这三人的气息比义庄的邪心子还要诡异,斗篷下隐隐透出的红光,竟与守忠兄弟口中描述的金国术士有些相似。
“拿下他们,带到船上问话!”
秦嬉的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戾。三条红影闻言,像三道离弦的箭,瞬间逼到卫蓝面前,枯瘦的手指直取赵玉儿的咽喉。
湖面的风突然变急了,吹得杨柳绦疯狂乱舞,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机伴奏。卫蓝望着眼前那三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忽然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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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临安城的热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