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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难受的样子，非但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像是怕被我这个沾上病气一样，后退了半步，用手指着我，语气又快又急：

“我告诉你钟锦荣，你赶紧的！收拾东西，滚回你的老家去！别在我这儿待着了！你这病怏怏的，别把病气过给我和元宝！”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又飞快地补充：“在大城市治病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我可没钱！我也没那个闲工夫陪你去医院折腾！你赶紧回你那个小地方去，那边好歹还有医保能报销点，别在这儿拖累我！”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也不指望你能托举我什么，但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累赘！”

“滚回老家去，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邻居们早已散得干干净净，谁也不想再掺和这出荒唐的闹剧。

我看着苏汝南的脸，觉得好陌生，她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在乎的，只是我还能不能继续做那个任她索取，还能帮她带孩子做家务的“免费保姆”。

一旦我可能成为拖累，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甚至不肯施舍丝毫的温情和怜悯。

当我发生意外，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这个女儿，她不会成为我的依靠，她只会第一时间想着怎么赶紧摆脱我，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她甚至都不愿意稍微伪装一下，哪怕只是假装关心一句“妈，你别担心，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这五年来，我像个陀螺，围着她转，生怕她有一点不顺心。可结果呢？我的付出，换来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什么养儿防老，什么老了可以靠子女，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照顾我，她现在只想赶紧摆脱我。

当我失去利用价值，甚至可能成为负担时，我在她眼里，就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我回到房间，情绪一下就绷不住了，眼泪后知后觉地淌下来，不是哭出声那种，就是无声地流，止都止不住。

她一句外面早餐不卫生，我天不亮就起来，轻手轻脚做早饭，怕吵醒她跟元宝。

她说想吃新鲜的菜，菜市场湿漉漉的地面，我一走就是五年，琢磨着今天买什么菜合她口味，什么菜有营养对孩子好。

网上说爱是常觉亏欠，所以我总觉得她离婚带孩子不容易，我得多付出，让她感受到她也是个孩子，还有妈妈爱她。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她在楼道里的样子，那副控诉我的嘴脸。

我让她多喝水，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她查出了肾炎，医生千叮万嘱要多喝水，清淡饮食。

我怕她年轻不在乎，觉得是小毛病，这才每天盯着她喝，像个闹钟一样一遍遍问喝了多少水。

每天下班那水，是我算着她到家的时间，烧开了又晾到正好入口的温度，到了她嘴里，倒成了我的逼迫，我的罪过。

我为什么总想扒她快递，还不是因为她大大咧咧，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这大城市人多眼杂，什么人没有？

我刷手机，看到多少起那种专门蹲在垃圾桶旁边，翻快递单收集地址、电话信息，然后进行骚扰甚至敲诈的新闻。

我每次看到她随手把带着完整信息的快递盒扔楼道垃圾桶，我也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也算默默替她挡掉一点潜在的危险。

我没指望她感激，可我也没想到，这竟然也成了她指责我的理由，她还把收货地址改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