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灰色对襟褂子,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紫砂壶,慢悠悠地给自己倒茶。
正是那天在潘家园,被陆寒派人“请”到上海的宝爷。
此刻的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看到陆寒进来,宝爷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陆寒,深深地,鞠了一躬。
“陆先生,救命之恩,老朽没齿难忘。”
“宝爷客气了,是我连累了你才对。”陆寒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宝-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头子我玩了一辈子鹰,没想到临老了,倒被鹰啄了眼。差点把这条老命搭进去不说,还折了陆先生您七十年的阳寿……”
他说着,又想行礼,却被陆寒拦住了。
“都过去了。”陆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正屋的门廊下传来。
“茶都快凉了。”
陆寒抬头望去,只见秦妖正倚在门边的廊柱上。
她换下了一身旗袍,穿了一件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清丽。
她看着陆寒,眼神复杂,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像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陆寒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迈步,走进了那间飘着茶香的正屋。
屋内的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禅意。
一张黄花梨的八仙桌,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落款是两个字——“慎独”。
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静静地看着他。
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仿佛不存在的错觉。
这个人,就是秦家的家主,秦妖的师父。
陆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从这个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李泽坤,更加深不可测的气息。
如果说李泽坤是一头蛰伏的猛虎,霸气外露。
那么眼前这个老人,就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水流深,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陆寒,坐。”
老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陆寒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人提起桌上的紫砂壶,亲自为陆寒斟了一杯茶。
茶汤澄黄,香气清冽。
“尝尝。今年的大红袍母树,一共就产了八两,我这里,占了二两。”
陆寒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他看着老人,开门见山。
“你想跟我谈什么?”
老人放下茶壶,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我想跟你谈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世界。”
他抬起眼,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穿陆-寒的灵魂。
“一个,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也永远无法触及的……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