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第144章 囚笼喋血施巧计 谍海藏锋探核心（第1页）

上海的黎明总带着挥之不去的雾霭，黄浦江的水汽裹着硝烟味漫过江堤，将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剪影。失控的轿车像一头疯癫的野兽，在空寂的街道上疾驰，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道浑浊的水花。

苏晓棠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车门，右手藏在旗袍下摆的夹层里，指尖死死攥着那柄淬过寒光的匕首。毒蛇就坐在她身后，枪口抵着她的后颈，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场从龙华寺开始的逃亡，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陈少杰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死死咬着牙，双手拼命地转动方向盘，可那方向盘早已形同虚设，只能任由轿车朝着外滩的方向一路狂奔。“毒蛇，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毒牙计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毒蛇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的目光扫过苏晓棠紧绷的侧脸，又落在陈少杰攥得发白的手背上：“陈先生，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毒牙计划？龙华寺的毒气弹，外滩的投放点，不过是我抛出去的诱饵，用来钓出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鱼。”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枪身，语气骤然变得阴鸷，“真正的毒牙，是苏晓棠。是你，林晚小姐。”

苏晓棠的心猛地一沉，她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毒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毒蛇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扔到苏晓棠的腿上，“那你看看这个，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苏晓棠低头，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他的肩膀上扛着中校的军衔，笑容爽朗。那是她的父亲，苏振邦——三年前在南京保卫战中牺牲的国军将领。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怎么会有我父亲的照片？”

“苏振邦，国军第87师的中校参谋，”毒蛇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当年南京城破，他本有机会撤退，却偏偏要留下来掩护百姓，最后死在了日军的刺刀下。真是个‘英雄’啊。”他刻意加重了“英雄”两个字，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苏晓棠的心里，“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党国，早就把他当成了弃子。而你，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却成了我手里最锋利的刀。”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晓棠的声音冰冷，她能感觉到后颈的枪口又贴近了几分。

“很简单。”毒蛇身体前倾，凑到苏晓棠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父亲，苏振邦，当年并非战死，而是被军统的人秘密处决了。因为他发现了军统和日军私下交易的秘密——他们用一批军火，换取了日军对军统在上海部分据点的‘保护’。”

苏晓棠的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毒蛇：“你胡说！”

“我胡说？”毒蛇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到她的面前，“你自己看。这是当年军统和日军交易的密函，上面有戴笠的亲笔签名，还有你父亲的笔迹——他在发现秘密后，曾试图向上级揭发，可惜，他太天真了。”

苏晓棠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纸张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可见。父亲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的父亲，那个一生忠肝义胆的军人，竟然不是死在抗日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毒蛇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你恨日军，恨‘黑日’组织，可真正害死你父亲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军统高官，是那些打着抗日旗号，却背地里干着卖国勾当的败类。而你，苏晓棠，你现在效力的抗联，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另一枚棋子。”

“住口！”苏晓棠猛地回头，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怒火，“你休想挑拨离间！我父亲是抗日英雄，抗联是真正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战的队伍，你们这些汉奸走狗，根本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

“汉奸走狗？”毒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疯狂，“苏晓棠，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黑日’组织的成员林晚，是亲手‘刺杀’了抗联联络员的叛徒。你以为，就算你今天能活着逃出去，抗联还会相信你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晓棠心中的怒火，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是啊，她现在的身份是林晚，是毒蛇安插在抗联内部的棋子。就算她能带着毒气弹的投放方案逃出去，就算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黑日”组织的监视无处不在，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不仅她自己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老鬼、陈少杰、阿木，甚至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

轿车还在疾驰，外滩的钟楼已经遥遥在望。那座高耸的钟楼，此刻在苏晓棠的眼里，却像一个巨大的绞刑架，正等着将她和所有的希望一同绞碎。

“毒蛇，你费尽心机把我困在你身边，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苏晓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平静地看向毒蛇。她知道，现在的她，不能硬碰硬，只能虚与委蛇，寻找脱身的机会。

毒蛇看着她平静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苏振邦的女儿，够冷静。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回到抗联，继续做你的卧底。”

“卧底？”苏晓棠皱眉，“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去？”

“因为你还有用。”毒蛇的眼神变得锐利，“抗联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他们手里掌握着一份名单，一份日军潜伏在国军和军统内部的间谍名单。这份名单，关系到‘黑日’组织在华东地区的生死存亡。我要你，把这份名单偷出来。”

苏晓棠心中一动，她知道毒蛇说的这份名单。那是老鬼耗费了三年的心血，才收集到的情报，上面记录了日军安插在国军和军统高层的数十名间谍的姓名和身份。这份名单，一旦落入“黑日”组织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凭什么要帮你？”苏晓棠冷笑，“你害死了李大壮，害死了那么多抗联的同志，我恨不得杀了你，怎么可能帮你偷名单？”

“你没得选。”毒蛇的语气冰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炸弹，放在苏晓棠的手心，“这个炸弹，只有拇指大小，却足以炸平半个街区。我已经在阿木和老鬼的身上，各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或者试图向抗联透露任何消息，我就会立刻引爆炸弹。到时候，你不仅会失去你的战友，还会亲眼看着你费尽心血保护的上海地下党组织，毁于一旦。”

苏晓棠握着那枚冰冷的炸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看着毒蛇那张阴鸷的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男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既然能在龙华寺设下陷阱，就一定有办法在阿木和老鬼的身上安放炸弹。

“你果然卑鄙无耻。”苏晓棠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卑鄙无耻？”毒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苏晓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在夜归人酒吧，拿到那份名单。否则，你的战友，你的同志，都会为你陪葬。”

轿车缓缓停下，停在了外滩的江边。晨曦刺破雾霭，洒在黄浦江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毒蛇收起手枪，推开车门，对着苏晓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小姐，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记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苏晓棠攥紧了手心的炸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下了轿车。她没有回头，径直朝着远处的街道走去。她能感觉到，毒蛇的目光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紧紧地锁在她的背上。

陈少杰也被毒蛇放了下来，他快步追上苏晓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晓棠，你怎么样？毒蛇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苏晓棠停下脚步，看着陈少杰眼中的担忧，心中一阵酸涩。她想告诉他毒蛇的阴谋，想告诉他阿木和老鬼身上的炸弹，可她不能。她知道，毒蛇的人一定就在附近监视着他们。一旦她露出任何破绽，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没事。”苏晓棠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毒蛇只是警告我，让我安分守己。我们先去找老鬼和阿木，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陈少杰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隐忍，知道她一定有苦衷。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阿木从龙华寺逃出来后，就和老鬼汇合了，他们现在在法租界的临时据点等我们。”

两人并肩走在晨雾弥漫的街道上，谁都没有说话。苏晓棠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毒蛇的话，那枚微型炸弹的重量，仿佛压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偷名单，还是保护战友？服从毒蛇，还是鱼死网破？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也是一个生死抉择。

法租界的临时据点，藏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老鬼和阿木正坐在炭火盆旁，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苏晓棠和陈少杰平安归来，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晓棠，你可算回来了！”老鬼连忙站起身，上下打量着苏晓棠，“你没事吧？毒蛇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阿木也走上前，看着苏晓棠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我从龙华寺逃出来后，就发现有人跟踪我。我怀疑，毒蛇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苏晓棠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她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摇了摇头：“我没事。毒蛇只是放了我回来，让我继续留在‘黑日’组织，收集情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缓缓说道，“龙华寺的军火库已经被我们炸毁，毒气弹的投放方案也在我这里。毒蛇的毒牙计划，暂时被我们挫败了。”

她没有说出炸弹的事情，也没有说出毒蛇要她偷名单的阴谋。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能保护战友，又能摧毁毒蛇的阴谋。

老鬼接过苏晓棠递过来的投放方案，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份方案是真的。外滩的投放点一共有三个，分别在海关大楼、汇丰银行和亚细亚大楼。幸好我们提前拿到了方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毒蛇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少杰靠在墙上，揉着隐隐作痛的腿，“他既然能设下龙华寺的陷阱，就一定还有后手。我们必须尽快转移据点，同时加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