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是联络了,但他一直没给准话”,李永芳皱眉,“此人精明得很,在待价而沽,现在大明完了,他必须在咱们和大夏之间选一个”。
“那咱们得加把火”,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个蒙古打扮的汉子,“济尔哈朗贝勒说了,若宁远军归顺,第一批赏银三十万两,就在广宁备着,随时可以运来”。
“钱是一方面,”李永芳道,“更重要的是前程,告诉那些军官,大清即将入主中原,现在归顺,就是从龙功臣,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若等大夏站稳脚跟,他们就是丧家之犬”。
几人正密谋着,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刘良佐脸色一变,示意噤声。
敲门声响起,三长两短,是约定暗号。
李永芳使了个眼色,刘良佐去开门。进来的是一名低级军官,神色慌张:“不好了!城中在传,说洪督师要带着全军降夏,然后调头去打鞑……去打大清!”。
“消息哪来的?”李永芳霍然站起。
“不知道,但传得有鼻子有眼,说大夏皇帝许了督师蓟辽王,许了吴总兵辽东侯,还说补发三年欠饷……”
李永芳脸色阴沉下来。这显然是大夏那边的反制,在抢舆论。
“不能再等了。”他咬牙道,“明天,最迟后天,必须逼洪承畴表态,刘良佐,你手下能调动多少人?”
“两个千总队,都是我的心腹。”
“好,李永芳,你马上派人出城,通知济尔哈朗贝勒,请大军前压,给宁远施加压力,记住,不要真打,做做样子就行”。
就在清廷密探加紧活动时,城西一处军营里,另一群人也在密会。
这里是杨国柱的驻地。
这位性情刚烈的副总兵,此刻红着眼眶,对几名心腹将领道:“陛下蒙难,朝廷倾覆,我等身为大明将士,若不能南下勤王,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可是将军,”一名参将犹豫道,“圣旨说了,让咱们‘依势而行’……”。
“那是陛下被逼无奈之言!”杨国柱低吼,“君父受辱,臣子当死节!我意已决,明日就向督师请命,率本部兵马南下,哪怕战死沙场,也好过在此苟且偷生!”。
“将军三思啊!”另一名将领劝道,“咱们就五千人,出城走不了百里,不是被大夏军歼灭,就是被清军截杀……”。
“那就战死!”,杨国柱一拍桌子,“至少留个忠义之名!”
同一时间,吴三桂的府邸。
这位年轻的统帅没有参与任何一方的密会,而是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摊开两份文书。
一份是清廷范文程的密信,许诺王爵、世镇辽东。
一份是大夏使者的条件,许以爵位、赏赐。
烛光下,吴三桂的脸半明半暗,他想起父亲吴襄,此刻应该还在京城,生死未卜,想起舅舅祖大寿亲自前来,刚才在密室中那番话,想起自己这些年镇守宁远,朝廷除了空头褒奖,给了什么实质支持?
他又想起崇祯皇帝,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君主,每次召见时眼中的殷切期望。
最后一次见面是一年前,皇帝拍着他的肩膀说:“三桂,辽东就靠你了”。
可现在,这个“靠”,成了笑话。
吴三桂闭上眼睛,良久,他睁开眼,将两份文书都锁进抽屉。
还没到抉择的时候,他要再看看,看洪承畴怎么选,看军心向背,看天下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