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大娘咄咄逼人的质问。苏白没有说话。周围的街坊邻居,眼神也愈发不善。然而。苏白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甚至没有半点被冤枉的委屈。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对林婉和苏安清的维护。一股暖流悄悄淌过他坚硬如铁的心。原来,他不在的这些年。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并不是孤立无援。她们有这样一群善良的,愿意为她们挺身而出的邻居。真好。苏白紧绷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在众人越发疑惑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手。伸向自己笔挺外套的内侧口袋。这个动作,瞬间让巷子里紧张的气氛再次升级!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下意识地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拳头,攥得更紧了。“你想干什么?!”“拿东西?我看你是疯了!”“我警告你别乱来!”“这里是南风巷!我小叔子是警察!”苏白没有理会这些警告,他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一个钱夹。一个很旧的,黑色的牛皮钱夹。边缘已经被磨得发白,起了毛。皮面上,也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划痕。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多年如一日地将它带在身边。苏白打开了钱夹。里面没什么钱,只有几张卡,和一张被安置在最显眼透明夹层里的照片。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了出来。照片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微微卷起。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大娘。”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将照片,递到了陈大娘的面前。陈大娘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装神弄”她嘴里嘟囔着,眼神却在触及照片的一瞬间,凝固了。周围好事的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哎,是一张照片啊!”当看清照片上的人时。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照片的背景,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俗气的大红布。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英姿勃发,眉眼带笑。他身边的姑娘,梳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穿着一件碎花衬衣。她微微歪着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眉眼弯弯,幸福得像是要溢出来。那个男人虽然年轻了近二十岁,脸上还没有如今这般饱经风霜的痕迹。可熟悉的轮廓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确实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而他身边的这个俊美的姑娘“天呐!”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是这是林婉啊!”“是年轻时候的林婉!”“我记得!我记得她刚搬来南风巷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没错!就是她!”整个南风巷,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目光在照片上英气逼人的年轻军人,和眼前这个沉稳的男人之间来回移动。真的是同一个人!这张照片,这张带着鲜明时代印记的结婚照。是比任何语言和解释,都更加有力的证据!陈大娘拿着照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啊!”一声尖锐的的喊叫,猛地划破了夜空。是陈大娘!她猛地一顿足!“好啊!”“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还真是她男人!你还真有脸回来!”陈大娘猛地扬起了手。布满皱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狠狠地抽在了苏白的胳膊上。苏白高大的身躯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这个杀千刀的混小子!”陈大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她像是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苏白。“她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有多难啊!”“为了供安清读书,她一天打三份工!一双眼睛,都快熬瞎了!”她的控诉有理有据,手上的力道也丝毫不减。“安清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好饭!”“学校开家长会,别人家孩子都有爸有妈,就她没有!”“她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没爹的野种!你呢?!”一旁的钱大妈也站起来也指着苏白说道。“你这个当爹的,那时候在哪儿?!”“知不知道她们娘俩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这些年,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母女俩是怎么过的?!”她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你知不知道她们娘俩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现在孩子有出息了,你回来了?!”“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这番话像是一把通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苏白的心上。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苏白张了张嘴。“大娘我”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了沉默。这些能说吗?说了她们会信吗?就算信了,又能改变什么?看着他沉默不语,任由自己捶打的模样。陈大娘哭得更凶了。她打累了,就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老泪纵横。“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周围的街坊们,也都红了眼眶。几个大妈更是跟着抹起了眼泪。对苏白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对林婉母女深切的同情。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焦急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哎呀!陈大姐!”“你先别说了!”王阿姨急的满头大汗,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指了指巷子口的方向。“安清!安清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还在这里哭!”“安清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啊!”这句话,瞬间炸醒了所有沉浸在悲愤情绪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