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第七十九章 寻道殉道（六）（第1页）

剑之阵中。

顾剑声离形弃骸，冥合万物，无边的锐意弥漫天地。

日月同参，山呼海应，六合八荒，剑主沉浮。正是凌霄剑宗无上至极剑式——万道引归天剑诀！

剑不见于天地，天地尽皆为剑！

应飞扬、慕紫轩心中同时凛然，只觉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的剑气掠过四野，割破长空，四面八方，如潮如浪而来。

二人见机极快，同时将剑光挥洒成片，在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中，力挡破空而来的无尽剑气，但天地杀机，尽作剑劫，二人虽勉力支撑，与天地抗衡，也皆自顾不暇。除非——

应飞扬脚步一移，与慕紫轩背心相抵。

“各守一方？”

“后背交你。”

二人一瞬之间，便已达成共识，

就在今日之前，应飞扬还未曾想过他与师兄会并肩作战，可此际，背与背相抵，他们就是最信任无间的战友。

再无后顾之忧，二人行神如空，行气如虹，每一击皆凝神聚意，尽展剑上绝式。

便见剑招与剑招碰撞，剑意与剑意厮杀。

剑潮汹涌，一浪接过一浪，但他们却如海上礁石，屹立万千潮头，任浪涛拍打，始终岿然不动。

天地间剑气愈发凌厉，仿佛永无止境，然二人气息渐沉，节奏愈发稳健，在剑的天地中，硬生生争杀出一片独属自己的领域。

阵线稳住后，应飞扬缓缓才吐出一口浊气，道：“僵持无用，要破此招，你有何想法？”情势紧张时，他倒总能听取这师兄的意见。

慕紫轩手上剑式挥洒，丝毫不乱，口中则道：“你我以神意为鞘，每次剑刃相接，都能消解师尊残留剑意，虽是缓慢，但却奏效，这样说你理解吗？”

“自然理解，就是说——”应飞扬气息一敛，在万千剑潮中突然收剑，他一手虚握，好似握住一个不存在的剑鞘，另一手将剑收入鞘中。左脚前踏半步，膝部微沉，身形如蓄满势的弓弦。

临战收剑，他瞬间暴露在万千剑雨中，天地的锐气已在他低垂的额心刺出红痕，但他只以拇指轻推剑格。

“——想领教师尊最强的剑意，只能趁现在！”。

之前的每一剑都在养势，都在蓄力，收归鞘中，是潜龙入渊，只待而今，风云起时。

“锵——！”剑身与并不存在的剑鞘摩擦出一线凄厉的鸣响，是剑从“鞘”中挣脱，化作一道逆卷的冷光，剖开迎面而来的剑潮。

正是凌霄剑宗入门剑法，破风斩云剑法的起手式——剑起风云。

凌霄弟子初入剑途的启蒙剑术，在应飞扬手中，竟真的可以一剑动风云！

而应飞扬足下一踏，已在风起云动中，掠入被一剑分开的剑潮之中。

“你就是这样理解的？”慕紫轩手中剑式一歪，险些被迎面的剑气刺中，正常的理解不该是依照原本战略，继续维持均势，借每一次交击，一点点消融不堪提上残留剑意，直至最后剑阵不攻自破吗？

为什么这便宜师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冲杀出去了？

又为什么，自己手中的剑也在雀跃，自己的心跳也随之激昂？

为什么看着他冲杀出去的背影，那在顾剑声门下学艺的历历过往，早想忘去，现在又挥之不散的浮现脑中？

真羡慕啊，自己是有多久没这么畅快的使剑了？

“痛快——！”一声快意长啸，慕紫轩旋身而起，而后剑锋搅动气流，化作一道紫龙衔尾的漩涡，在高速切割的剑潮中横斩出弧形的光轨，他比应飞扬慢了一步，却冲杀的更疾更快，这是破风斩云剑中的第二式，亦是最快最狂乱的一剑——风疾云乱。

应飞扬开路，慕紫轩随行，开出新路后，应飞扬再紧跟而上，不知是否心生默契，师兄弟二人剑光挥舞，步步向前，所使皆是破风斩云剑中的剑招——风起云涌，风云失色，风轻云淡、风流云散……

而他们行之所前，剑之所向，便是顾剑声消融天地的地方。

顾剑声消失之处，亦是万剑起始之处，更是万道引归天剑诀的核心要害之处。

要害不等于弱点，甚至恰相反，一些要害最被严防死守的，就如中军大帐，总在万军拱卫中，但若能以一骑轻骑，直取中军，在万军合围前将之击溃，便可一战定乾坤。

而他们此时便是孤军深入，有进无回的轻骑！

以凌霄剑宗最入门的剑法，对上凌霄剑宗最顶尖的绝学！

最始与最终。

恰如他们师兄弟与顾剑声。

感应到他们的进犯，剑潮更为汹涌，弥天盖地，八方合围。

已转攻势的二人不会再选择回守，所以他们直迎剑潮，逆潮浪而行。

剑潮汹涌，无边无际，应飞扬、慕紫轩以攻对攻，七分攻杀，两分闪躲，最后一分便是硬承其伤，脸颊、眉骨、肩胛、胸肋……一处一处被割破、洞穿。

如遭凌迟，鲜血淋漓，可从“势”上来说，这浑身是伤的两人，反而是更占优的一方。纵遭千剑割斩，他们步伐从来不停，反而越行越快，越逼越近。

从最始，一步步接近最终。

就如他们从剑上学徒开始，一步步追逐顾剑声的过程。

应飞扬少年时还曾埋怨，虽然有这么一个师傅，但好像也没正儿八经的教过他什么。但现在想来，给他铺下了最底层的基石，又带他看了最高处的风景。

愿来师傅该做的，早已经都做了！

而现在是他该做的了，让已经身死的师尊，考校他的进境。

转眼，他们也已攻破层层关隘，抵临那万剑源头的剑旋涡流。而三十六路风云剑式师兄弟已各使一半，合力演完。